【连载】普罗米修斯的火种(21)
文/吕施张
【简介】
他救过她,也度了她,对她意义非凡,她喊他老师。现如今,她却要围猎他。
一切的故事都围绕着这个终极目标而展开。
心理学上有句话:你心里有钩子,别人才能往上面挂东西。一切的前尘往事都掩映在以自己为诱饵的棋局下,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卷进棋局里的每一个人既是棋子,也在执子;子子关联,人人各有图谋。
商场上的伐谋伐交,看似步步蚕食,实则为了烧毁一切阴郁污秽,浇筑通向希望的生门。
爱情、友情以及亲情都被搅进了棋局内,成为她谋胜的筹码……但正如老子的《道德经》所言: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的,就如普罗米修斯的火种降临,烧出了人性中的一片温暖光明。
第二十一章 攻心
单层的窗帘挡不住清晨的阳光,叫醒简钰的不是闹钟,而是生物钟。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想要提前关掉闹钟,甫一动身,就被身后的人像只八爪鱼一样给按了回去。
“嗯?”简钰短促地发了一个鼻音,然后翻过身去,挨着枕头,与拉扯她的人面对面,鼻息相依。
“吵醒你了?”简钰将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中,轻轻地按揉着。
庄则晔眼睛还是闭着的,呼吸平稳,嘴唇轻轻地嘟着,像是不满意被吵醒了。一头丰茂浓稠的头发被睡得乱糟糟,像是一朵蓬散开尽了的被墨染黑的菊花。
都说相爱容易相处难,尤其是两个精神世界富足,遵从严格自我管理又个性独立的成年人。单是生活作息便是一道无形的槛。
简钰的生活作息很规律,不论晚上几点入睡,早上准点6:40起床。先下楼跑三圈,香格里拉花园早晨的空气极好,出一身汗,呼吸一轮新鲜空气,身心舒畅。简单吃个早餐,收拾一下,7:50出门;德盛在市郊,香格里拉也在市郊,一个在东边,一个在北边,直接上高速,不用经过市区;可以很从容地赶在9点前到公司。
庄则晔工作时间比较弹性,但是他的应酬多,作息时间极不规律;忙起来三四点才睡,早上通常要睡到自然醒,不然一整天精神状态会不佳。而且他的公司在市中心,回来一趟香格里拉费时又不方便。在认识简钰之前,庄则晔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市区,有时候三四个月也难得过别墅一趟。
简钰病休了几天又投入了工作,两人工作忙,相隔又远,加上简钰又是那种享受独处的性子,有时候一整周也就周末能见见。
庄则晔给了简钰一套市区房子的门禁,但是她认为不是一个适合的安排。那处上班更远不说,庄则晔公司好几个同事住在附近,她还不想将两人的关系公开。
何况住在市郊多好,安静,空气好,还开阔。开阔意味着心里上的安全距离还能保留着。
从前在两性关系里面,庄则晔多是占优势的一方,总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心态上会有些不自觉的大男人主义;以至于后来遇上方思雅,蜜月期过后,两人总是针尖对麦芒。
在他的潜意识里,总希望女友柔顺、迁就自己,在这一点上,庄则晔有着孩子气式的霸道。
于是他有了情绪,赌气式地将简钰家的钥匙还了回去。
简钰丝毫不受影响,如水,心善渊,政善治;该工作时工作,该休息时休息,该想他时就发信息。生闷气,变成了庄则晔一个人的独角戏。
正如往热油里加水会溅出,往热水里加油却没事;同样的两种物质发生接触,会不会或者能不能发生激烈的物理现象,关键还是要看谁的密度大,谁的沸点高。
脾气耍着耍着,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不过两周,在收到简钰第七条短信后,庄则晔先自我妥协了,他无法左右自己的心不去想念她。
两人又和好如初;简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悄然地家里的钥匙又放进了他的钥匙包。庄则晔发现后,先是偷乐了半天,然后扣着简钰的腰肢想要一句承诺。
简钰看向庄则晔的目光如同春天里下的第一场雨,温柔细软,滋养万物;她说——无论如何,我就在这里。
成熟理智的人有时候谈感情如同谈生意一般,能正视双方的底线,又能携手突破;可想而知,两人的感情甚至更胜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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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班要迟到了。”面对庄则晔的痴缠,简钰宠溺地用手轻捏了捏他的鼻子。
庄则晔心有不甘地刻意闭着眼睛不予理会。昨夜跟项目组开会到十一点多,赶回到简钰家已经深夜时分了。软玉温香在怀,他还没抱够呢。
简钰凑在他的耳边,温言软语地抛出自己的筹码说,“我周末两天都陪你。”
庄则晔像只小猪一样哼哼了两声,这才放开了她。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洗手间传来,庄则晔慢慢地又睁开了眼睛。
之前简钰对毛置行说过的那句“我煮的东西连自己都嫌弃”真不是客套话。她那种简单快速高效解决温饱问题的想法,能做出什么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平日做得最多的就是早餐;白水煮蛋,两片全麦面包再来一杯牛奶,寡淡得让庄则晔连看一眼也觉得难以下咽。
于是他说——我过来时,早餐由我来做。
庄则晔的厨艺不错,由陈哥调教的,但他下厨要看心情。
简钰收拾妥当后,一份丰富的三文治和一杯咖啡就摆在餐桌上。
庄则晔随意套了件T恤,背对着她,站在流理台处喝水。简钰走了过去,双手环着他的腰,整个人温存地贴上了他的背。
没有花前月下,没有形影不离,因为时间和生活都不允许。但这两人,有更合适的相处之道;别人眼里的惊喜、浪漫都不如烟火气中透露出的平实舒心来得更心满意足。
“我上班了。”
庄则晔转过身来,捧着她脸,恶作剧般狠狠地吻了几下,吃掉了她唇上的口红;简钰一脸娇嗔,而他则带着战利品又回去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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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钰比往常晚到了差不多一小时,然后在停车场碰到了开着红色宝马,还穿着一身修身红裙的莫子娜。她不是高管,车位是主管销售的秦副总硬给她调的,当时还引起了不少非议。
据说喜欢红色的人,多是感情浓烈的人,无论爱恨情仇,都很直接。
“哼~”她朝简钰重重地扔了个鼻音。
简钰毫不介怀,礼貌地对她点头问好。
“假惺惺。”她朝着简钰的背影啐了一句。
有这样一个说法,老板的品性其实也是企业文化的一部分。
杜德生也是苦孩子出身,脾气虽有些暴躁,但没有什么架子,跟谁都能聊上两句。他现在还会时不时跑到基层员工的饭堂,跟那些老员工扯扯家常,聊聊工作什么的。老板的平易近人很大程度上影响或者是警示着身边的高管,无论是否真性情,反正大家脸上都客客气气,很少甩官威。
但也有例外的,杜子峻们。
杜德生有一次在简钰和方涧华面前抱怨,说杜子峻嚣张跋扈的性格到底是随了谁。当年若不是在医院亲眼看着他出生,真怀疑抱错了孩子。
杜子峻是太子爷,有耍性子的资本;那些同样有恃无恐的人凭的是什么?自然是自以为的劳苦功高,对公司贡献大的傲慢心态;而莫子娜更是里面的一个典型人物。
莫子娜是负责华南地区的大区经理。据说二十岁出头就加入了德盛,两进两出,然后在三进宫的时候稳定了下来。
她身上有一股狠劲;像是一颗杂草的种子,落在哪里都能生根发芽;人还长得漂亮,莫子娜一直认为相貌就是资本,好相貌更是一把利刃;她的人生路就是用这把利刃硬生生给劈开的。
能吃苦又嘴甜,有些客户就吃她这一套,业绩一直做得不错。据说,莫子娜有一位做工程商的男朋友,这位男朋友每个月都会在德盛拿好两三千万的货。
秦副总很重视她,其实是重视她的业务能力。但她脾气暴躁,睚眦必报,也得罪了不少不吃她那一套的客户和同事。
莫子娜学历不高,很小就在社会里摸爬滚打,骨子里有市井之徒的那种粗鄙、低俗;每逢跟周围的人起冲突,她总能赢。不是因为她强手无敌,而是因为大家都怕了她无下限的手段。
这种粘头芒的性格让不少人都会对她避而远之;明面上都吹捧她是德盛之花,但背地里各种难听的话语、各种憎恶的情绪都毫无保留。
她也不是一无所知,但是她不在乎。
直到简钰出现了。
简钰学历高,职位高,长得好,气质高雅,性格还随和;相比之下,她莫子娜就像是被打回原形的丑小鸭。所以,她从第一眼就不喜欢简钰。
于是她抢简钰的车位;在高管餐厅因为饭菜的问题,故意将菜汤泼她身上;还在背后用各种难听的话语嘲讽简钰说她假仁假义……
但面对简钰,她没有感受不到丝毫胜利的快感;因为她对简钰的各种挑衅都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一点火星。
她觉得简钰简直是视她为无物;那份云淡风轻、淡然自若的气度总是让她越看越生气。
只是简钰不在意的,有人却上了心。某一天,杜德生天未亮就在电话里痛骂了秦副总一通,反反复复就是指责他不懂得管教下属。
秦副总自然心知肚明,窝了一肚子气也将莫子娜训斥了一遍,让她给简钰赔礼道歉;结果莫子娜很傲慢地回了一句,凭什么。
当时莫子娜在跑一个大项目,秦副总也给她留了些情面;只得自己跑到简钰办公室道了个歉。简钰自然也很客气,还在杜德生面前为秦副总美言了几句。一时间你好我好,高手过招,哪用得了刀光剑影。
那次之后,莫子娜也收敛了些,不再明目张胆地冲着简钰乱点火。
简钰还是那样,如水,心善渊,政善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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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舟一早过研发中心送材料,这个内部停车场是必经之路;她也目睹了莫子娜对简钰的无礼之举。
莫子娜的为人,她也听办公室的同事在闲聊时说过一二,王苒给了她一句忠告,说惹谁都别惹她。
向南舟身上有那种初入社会的耿直稚气,她无法理解明知道是不对的事情,大家是为了不惹麻烦而纵容?还是包容,所以不介意?
于是在看到简钰从容走进办公室,她跟随着拿着文件给简钰签批时,决定问一问心中的疑问。她简单说了早上的所见,然后说:“简总,你为什么从来不介意?”
简钰头也没抬,回应道:“我为什么要介意?别人觉得你可以欺负,不外乎三种情况:你弱;对方认知有误;你还强得不够明显。无论是以上哪种情况,你做好自己就足够了,别人的事情,何必去费那个心思。”
更何况,莫子娜只是一杆枪。这一句简钰留在了心中没说出口。
向南舟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你过来……”
向南舟原本站在办公桌前,简钰的对面。听了这话,于是站到了简钰的身旁。
简钰用笔指着文件上的一个造句,示意她靠近看一看。
“这句话的语法表达很有问题;这是我第三次提醒你,任何对外的文件在拟词造句上都要严谨。”
简钰的语气很平和,但是向南舟却涨红了脸。
“对不起,简总,我立马改。”
拿回了文件,向南舟依旧脸红耳赤地站着,一副忸怩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简钰今天盘了个高高的发髻,穿了一件水蓝色的鸡心领衬衫,低头时,露出了颀长白皙的一段颈脖。
方才为了看清楚,向南舟靠得她很近,能明显看到后脖子根有一处很突兀的殷红,像是抓痕,又像是……向南舟交过男友,有过那体验,疑似吻痕。
“还有事?”简钰一抬头,红痕又没进了衣领里。
虽然毛置行千叮万嘱那天两人的对话不能泄露出去,但这个红痕要被给别人看到了,指不定会再挑起些什么风言风语。
再三衡量,想及于此,向南舟暗自给自己鼓了个劲讪讪一笑,嗫嚅着说:“简总,你脖子后面有个抓痕……”
简钰不动声色,那不是抓痕,是吻痕;早上出门匆忙,居然大意了。
她解开了发髻,一头青丝如泼墨一般散开;继而,从容地扫视了向南舟一眼,说:“你最近见过小毛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