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之工，不可擅动

     今天，算是正式搬进了新房子，虽然之前也间断地过来住过几次。

     掐着手指算了算，从签订购房合同、办贷款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两年多时间。不由想起了父亲在世时经常说的一句话，“土木之工，不可擅动”。

     四十年前，想要在农村盖套房子，确实不容易。首先，要向村里面申请一块宅基地，然后拉土，把宅基地垫到一定的高度，以避免在雨水大的年头房子被洪水淹了。如果运气好，分到一处比较平整的地方，拉土垫起来能快一点；如果运气不好，分到一处低洼坑地，想要垫起来，则要多花上几倍的时间和力气。当时，父亲的运气还不错，分到了一块较为平整的地块，原来那里是一片打麦场。但即使这样，也是用了几个月时间才把宅基地垫了起来，那时取土的位置是宅基地附近的一处大坑，每年的夏季，村里的雨水都会流到那里，成为村里大人、孩子们游泳的好去处；而到了冬季，水干了，则会变成盖房子、垫宅基地取土的场地。家里经济状况差的，是用手推车推；经济状况好点的，会套了骡马车拉；而富裕的，则会用上最省力的拖拉机。我们家，当然是属于经济状况差的，那块宅基地差不多是父亲和二姨家的表哥用手推车一车一车推土垫起来的。

       当时在农村盖房子，墙体一般有两种结构：一种是全部用砖块，用的砖多，墙体薄些，保温性能也比较差，冬天冷夏天热，但由于全是砖块，强度非常好，即使遇到洪水被淹，也不会倒，只是花的钱要多些；另一种是外层用砖块、里面用土坯，墙体会厚些，保温性能好，冬暖夏凉，但是省钱，只是遇到了雨水多的年头，一旦来洪水被淹，则很可能会垮塌掉。父亲当时考虑自家的经济条件，为了省钱，还是选了第二种结构，还好这四十来年，没有发生大洪水，房子除了房顶破损，墙体一直很结实。只是父亲当时自己找人帮忙打土坯、烧砖，多花了很多力气。土法烧的砖块，质量参差不齐，父亲不大放心，逐块进行了挑选，质量最好的，用来打地基，质量一般的，用来砌墙体，质量差的，准备用来盖下房屋和院墙。记得非常清晰的是当时父亲拖着骨折过的腿，去烧砖的地方，一块一块地拿起烧好的砖，用瓦刀轻轻敲击，通过听声儿来判断砖的好坏，再分别码放到不同用途的砖垛上，三万块砖，挑了两个多月。

     真正盖房子时，也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全部外包，自己只提供物料，不用出力，叫包工活儿；一种是准备好物料，找些自己熟识的瓦匠、小工，和大家一起施工，既出工又出力，叫助工活儿。父亲当时选的还是后一种，无非也是为了能省一点工钱。自己那时候年龄小，也出不了多大力，只记得新房子上梁那天，放完鞭炮之后，中午饭吃的是红糖糖包。

      盖房子前前后后，用了两年多时间，这还只是盖好了三间北屋正房，那之后的很长时间，新房子都没有院墙，只用树枝圈了个篱笆墙，简单挡一挡。圈院墙、盖下房屋，则是几年以后的事，也没找外人，包括下房屋的门窗、院子大门，都是父亲自己打造的。盖房子这事，耗费了父亲太多的精力，所以他才有了“土木之工、不可擅动”这句话。

      自己买第一套房子，是在参加了工作四年之后，当时只进行了简单的装修。虽然是简单装修，但自己先是和木工师傅一起买料，后来又在装修的两个来月期间，每天白天上班，晚上过去看进度，商量装修时的一些细节问题。虽说自己也是劳心劳力，但还是无法和父亲盖房时候的辛劳相提并论。这套房子住了二十年，南北通透，两室两厅，楼下是一个大平台，交通方便，说来还算不错。五年前，因为卫生间的水管漏水，找人把卫生间重新收拾了一下，同时更换了地板。但从整体上看，门窗已经显得有些老旧。自己也一直想有一间单独的书房，所以几年前就想着换一套房子，但因为各种原因，一拖再拖，直到两年前，才有了合适的机会，其间看了很多，既有二手房，也有一手新楼。因为有之前跑装修的经验，这次自己想省点事、偷个懒，就选了套精装修房。

      去年年底交房后，又图省事，找了一家参加物业公司交房说明会上看到的家具公司，定制了成套家具。但没想到，却出了乱子，不知道是家具公司接的订单太多、出了纰漏，还是经营体制的原因，收货时发现有的货没到，有的货发错了。经过交涉，对方补订了货，但又说春节临近，工厂太忙，得春节之后才能发货。碰上了这种事，自己也知道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春节之后就春节之后吧。不巧的是，春节期间，又爆发了新冠疫情，春节假期一再延长。到了三月初，才等到了家具公司工厂复工的消息，说是一旦能够发货就会第一时间联系。自己担心中间间隔的时间太长可能遗忘，一再提醒服务人员确认好订单情况。终于在三月下旬询问时得到了货已发出的回复。但一周以后，再次询问，却没得到回复，隔了几天又问，对方说店面装修。觉着蹊跷，一再询问，对方才说是货发错了地方，得发回厂家再发过来，当时就很生气，问对方为什么以店面装修来敷衍。到了四月中旬，补的货才到，但和送货方面联系时又发现货还是没到全，是服务人员又下错了单。这时已经有些出离愤怒了，但听着服务人员带着哭腔的道歉，还是没说太多。最后的结果，是到了五月中旬，才把全部家具安装完。今天上午搬家，在电梯里听一位老太太和站在旁边的工人师傅念叨，她家的家具安装，已经反复折腾七次了，抱怨女儿为什么要先交钱。想想自己，折腾了三次，还行吧。人的心理真是奇怪，只有看到了比自己遭遇更差的，才会觉得平衡些。

      自己一直想着偷懒、图省事，结果却耽搁了近半年时间，但事后仔细想想，新房子缓一缓再入住，能够让装修的气味得到充分地释放，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吧，只是过程体验差了些，让人觉着心里不舒服。希望这家家具公司能从中吸取教训，找到真正的原因，采取有效措施，改善服务流程，这样才能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