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二十二）

      我今天的散步，是有一定的目的的：就想去吕公路上唱歌的地方听听看看，散散心，放松一下自己。

      吕公路人行步道公共厕所那里，有个婚庆公司的电子琴老师经常来这里活动，谁想唱就可以点。——他旁边的手提袋里装了六七本歌谱，你能想到的歌基本都有。

      两个室外大音响，一架电子琴，两个话筒。——一个简易马路演唱会就齐整了。经常是唱的人一个接一个，热闹的很。

     我前次路过这里，站在跟前看了半天，留了他的微信，得知他们每天下午5：00来这里，一直活动到8：00天黑时间。

      我这几天在琢磨上次新听的歌《我在纳林湖等你》，有些细微地方总处理不好，希望跟着琴修一下。为此，我专门在网上找到了这首歌的曲谱，好到时候试试。

      其实，我昨天也来了，可惜他没在。我往前走了一百多米，路边一个唱歌的地方正嗨，老远就听得到是挺标准挺有味道的美声唱法。美声唱法在街头马路边一般很少听到，那种唱法，只有音乐老师或者受过培训的人敢唱，而且多是在室内舞台上，那震撼力没得说。

      我看一大圈儿围坐着的人，都是老年人，有是鼓掌又是拿手打着节拍，玩得专业而开心。我猜测是老年大学的学员们在活动，就驻足来欣赏。

      先是一个穿绿旗袍的唱《我爱你塞北的雪》，还别说，那个味道啊，跟冯健雪当然有差距，但已经相当不错了。咬字，发声，气息，拿捏得很好。而且，虽然是在空旷的马路边儿，但人家还是有舞台上的动作。即便稳稳地站着，那个气质也绝不俗气，很显然，这是参加过训练的。

      接下来要唱的是个五六十岁的汉子，穿着一件老旧花格暗色衬衫，袖口随意地张开着。他没开口的时候，旁边有人跟我说，“你看，刚才那个，人家是电厂的，这个就是个农民。人跟人，往那里一站，立马就看出来了。”

      我一直在注意听歌，还真没注意看人。

      “他是个开大车的，爱唱歌的很。我认识他很早了。那一年我在西涝峪口河道里耍水，他开了个9.6米的大货车，把车停在路边，在那里唱歌。唱的好的很，我连忙爬上来到跟前去看。原来他在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他的音响，跑长途困了，或者到一个风景好的地方，就停下来唱一起子歌，然后再继续跑车。”

      能把跑大车的节奏弄成这样的人，我还真没见过。我不由得好奇心大增，就想听听这个其貌不扬的货车司机能唱到个啥样子。

     他唱的是一个难度很大的老歌，大歌，歌词我很熟悉，歌名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一般人最大程度平时小声哼几句，但绝对唱不完整。可是，他把每一个字都送得很到位，声音很饱满浑厚。——这个歌，肺火里不足的人，或者气息转换技巧不行的人，根本做不到。他唱下来，挺轻松。

      听众们热情很高，要他再唱一首。他就唱了个《为了谁》。这个歌我也很喜欢，太熟悉不过了。必须说，他处理的很好。

      我在这里停了一个多小时。原来除了这个大车司机，其他人都是电厂老职工，原先文艺队的。

      “一看就不是咱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嘛！”旁边散步走过的人说。

      我今天出门的时候还想，估计今天他们不来了吧，电子琴老师应该会来。

      果然，我走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接音响，支电子琴。那会儿大概5：30的样子，太阳底下还是爆热，但树荫底下刚好凉爽。蓝天，白云，微风，绿荫，歌声，绝美的享受。

      我平时偶尔唱歌连蓝牙跟伴奏，懒得记歌词。猛然一下子跟着琴唱，前奏一响起来突然脑子里很熟悉的歌词成了一片稀里糊涂。《最美的歌儿献给妈妈》，那么熟悉的歌，叫我把词整了个颠三倒四。不过，唱歌这事儿，你只要能拿住节奏，把握好点儿，一般不会有多大问题。

      室外跟琴唱歌，最大的好处是声音能彻底舒展开，琴还能把你的声音包住。只要你不要把旋律唱错、节奏弄乱，听起来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喜欢唱歌的人很多，要排队等候。我在老师的曲谱里找出《我在纳林湖等你》，候场。这个曲谱版本是原唱的，跟呼斯楞演唱的稍有不同。四分之二拍的，节奏太舒缓。我试唱了一遍，感觉原调儿有点低，自己的声音始终被摁着，出不来。

      老师也觉得节奏太慢，把节奏调了一下，音稍微升了一个调儿，但我还是感觉自己的声音不能舒展的打开，不够饱满。——不是我要求的效果。

      按道理，跟琴唱容易些，看来我还是得多跟电子琴多配合，默契了就好了。跟写作一样，我其实把唱歌只要玩到能让自己高兴开心就行了。

      恰好有朋友打电话过来，问我干啥呢，咋还是歌声阵阵的。

      我说在吕公路公厕跟前练歌呢，打算退休后当个“厕所歌星”。

      其他人唱唱歌的时候，我溜达到负责公厕卫生打扫师傅那里。——他刚提着饭回来，应该是买的混沌还是啥吃的。

      他的休息室在西边一个房间里。房间挺大的，但是只有西边一个不大的窗户，通风透气性不太好。那会儿大概7：30了，外面天色还可以，但他没开灯，里面黑咕隆咚的。

      师傅看样子快七十多了，干瘦干瘦的，一身黑色工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

      “师傅咋没开灯？”我走到他门口朝里面看。

      “这会儿不用开，也不弄啥。”师傅走出来跟我说话。

      “吃饭咋办呢？我看这附近也没有卖的。”他房间里没有灶具。

      “溜达过去买。”他抬手一指水岸新城南门口那个方向。“十分钟就到了。”

      “人家给你一个月多少钱？”

      “四千。”老人张开四个手指，“负责公厕卫生，还有人行步道打扫。”

      “他们一天来唱个歌，还热闹。平时没人，你一个人在这里还无聊的很。”

      老人一抹后脑勺，“一大早起来就得忙，有人没人的也不觉得啥。半下午以后，还能歇一下。”

      路过的人很多，大家都吃过饭出来散步了。我的几个初中老师，也过来溜达。听他们说，弹电子琴的也是个老师，原来在学校教音乐。现在退休了，两口子在家里搞了个婚庆公司，乐队、棚子一条龙，好的很。

      “难怪呢，”我心里思量，心底就涌出一股羡慕。等自己退休了，也弄个好音响，出门的时候胳膊底下夹上乒乓球拍，手里拉着音响：先在公园打一个多小时乒乓球，然后把音响拉到树荫底下，唱歌。

      生活是一条不变的河流，你自己得想法子让它泛起些浪花。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