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溪:触摸7000年前的中国古文明 ——河姆渡遗址侧记
触摸7000年前的中国古文明
——河姆渡遗址侧记
文 / 黄 溪
(“白河观潮”公众号特邀作者)
深秋时节,从杭州到余姚已有十足的萧瑟之感,轻微的北风是冷的,一路上有银杏和梧桐生长的地方已是落叶纷飞。
余姚是浙江省辖县级市,位于宁波和绍兴平原中部。宁绍平原是钱塘江和杭州湾南岸的近海平原,它由钱塘江、姚江、曹娥江、奉化江等几条河流不断冲击而成,是越文化的诞生地和发祥地。
越文化在中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讲它是华夏的半部历史也不为过。说这里是平原,但也并非一马平川,比如在姚江两岸就有群山矗立,它们石头坚硬,这可能也是杭州湾出口多岛屿的原因。在余姚市区最大的特点就是城市由河道水网组成。余姚的街区和其它浙江城市比起来不算现代,甚至还有一点欠发达的味道,这不算坏事,当城市以最快速度吞噬乡村和原野的时候,诗意中的江南早已被林立的高楼和宽阔的大道湮灭。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位于姚江东岸的河姆渡遗址还保持着它未被大面积城市包围的状态,这非常幸运。
如果不是刻意去寻访,河姆渡遗址这样的地方是很难进入人们视线的,它就像一个被树木掩映的村子,散落在余姚浪墅桥村的田野上,此时在无声的秋天里谷穗金黄,部分已被机器收割。
河姆渡遗址公园有两个进口,一个从东边大路而来,另一个从西边姚江而至。
在过去姚江上少有桥梁,大多是渡口,需要渡船过江。遗址真正的大门是设在姚江边,有几级石砌的台阶,站在江边不时有机动的小货船经过,激起的江水就会拍打两岸,这里以前也是一条繁忙的古运河。
最初我对“河姆渡”三个字是充满疑惑的,乍一看就像是外来词。后来查阅余姚地方资料说是可能和附近覆船山上的黄公墓有关,这里以前叫“夏墓渡”或是“黄墓渡”,黄公是秦汉之交的“商山四皓”之一,颇具智慧。至于覆船山的名字就带有一点神秘色彩了,在奉化,在绍兴有同样的山名,这也让喜欢探寻历史的人不免疑惑新奇。覆船山下“黄墓渡”让古时热衷迷信的乡民一定是心生忌讳的,弃用在所难免。
“姆”在汉字中有多种意思:奶姆既是奶妈,姆妈既是亲娘,姏姆既是老年仆妇。不管是其中任何一种意思,河姆就带有了保护的意味,这样“河姆渡”的名字也就变得容易理解了。
河姆渡的大门由三块巨石搭成,中间门楣的巨石上刻着“双鸟朝阳”的图腾,把鸟儿和太阳作为神来供奉在世界许多地方都有。左边基角的巨石上刻着大书法家沙孟海先生题的名:河姆渡遗址。整个大门因为采用了巨石装点,所以显的厚重古朴。沿着大路走进遗址公园,游客并不多,大多数是跟团而来的,拍拍照走马观花便匆忙离去。若是有些知识再对考古历史感兴趣,这样的地方是会让你不忍离去,流连忘返的,它是呈现远古人类生活的鸿篇巨制。
河姆渡遗址因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兴建水利工程而被发现,这一发现在当时轰动了整个考古界。
人类一直在寻找我们从何而来的答题,就算科技迅猛进步的今天,这一答题任然悬而未解,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正从无知渐渐接近答案的真相。
事实上科技的进步才是考古的翅膀,诸如年代的准确测定,物质的成分解析,如果没有现代科技就永远是一头雾水。对河姆渡遗址的发掘出土了大量的新石器时代器物,这些器物为了解当时的生活状态提供了佐证。
1993年在遗址西侧建起了一座现代化的博物馆,整个博物馆分成陈列馆和遗址展示区两大部分。陈列馆也是采用了飞鸟的造型,走进馆内就走进了科普的现场,这时就会感叹知识的不足。
最先你会看见发掘的土层剖面展示,从上到下共分为四层,展示的是距今5300年到7000年之间的变化,这说明了一个问题,脚下的这块土地上,这里的先祖不间断的生活接近两千年,在这漫长的两千年时间里,他们逐渐完善了一种强大的文明。
再往里面走是物件展厅,这里珍藏的物件一般都是比较罕有的,任何一件远古的器物都能带你穿越历史,回到远古时代。比如非常完整鹿角骨、牛头骨有可能就是当时家居的装饰物,否则不会保存有这么完整。对动物骨头的运用甚至有可能早于对石头打磨的运用,因为它轻质坚韧,在展厅里看见的骨耜、骨针可以证明这一点,石器时代是非常原始的,他们已经渐渐抛弃。
在展厅里当属展示的陶件最多,这里不能说瓷,陶是陶,瓷是瓷,瓷是陶的升级版。陶在中国的出现最早,大概是11000年前左右,事实上陶的出现可能是一种巧合,合适的泥质,合适火烧温度才能生成。大量陶件的出现带出了一个问题,烧制陶器的地方在哪?河姆渡遗址在当时的土质条件大概是不适宜制陶的。
河姆渡遗址的产生是在7000年到6500年之间,那时的生态环境和我们今天看见的环境是截然不同的,宁波可能还是一片浅海,或是泥沙淤积的沼泽地。
河姆渡是当时近海的一块小高地,由长江水冲积泥沙而来,那时没有现在的姚江,只有浅浅滩涂碧波荡漾。这里的先民从远方迁徙而来,他们带来水稻的种子,可能还有麻的种子,但麻只能种在更高的地方。浅水滩涂在当时是非常适合种植水稻的,也适合捕鱼。当然编制器物在遗址的出现,并不代表当时必须种麻,纺织用的纤维可用其它许多植物的皮代替。
在遗址展示区重现了当时的生活环境:用密密麻麻木桩做基础(这说明了一个问题当初这里土质非常松软,那种在房舍下可以养家畜的说法可能并不成立),在木桩上搭建草棚的房屋。对于那时的先民已经熟练掌握了切木板,卯榫结构房屋的说法,我是持怀疑态度的。我们都知道没有锯齿的物件开切木板几乎是很难完成的,就更不用说卯榫结构的房屋了,应该是绳子捆绑圆木才对,在圆木上切一个口,当时的工艺是能完成的,至于发现的那些精准木榫物件可能并非属于当时。许多人会认为那时的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但现实会超出你的想象,那是一种乌托邦式的生活。
这里是典型的母系氏族社会,氏族在当时是一种非常稳固的群体社会关系,大家共同劳动,共同分享生产资料,当然也共同抵御外敌,维持着一种自律、自发式的公平。
对于母系氏族社会许多人还存在认识误区,其实它并不是女性在那时享有崇高权利,而是居于一种母性与生俱来的爱完成的衔接链条。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否则你就有可能被驱逐出去的危险。
在河姆渡遗址曾经良好的生活环境下,这里物质充足,他们应该享受了一段漫长的,无比美好的时光。当然他们也不是孤立的存在这里,在当时整个浙江还有许多这样的氏族部落,他们相互之间保持着某种不确定的联系,大概这就是越文化的前身。都说中国主体是农耕文化,农耕文化的核心就是自给自足,这一点在河姆渡遗址表现的十分成熟。
这里的人们爱美,崇尚艺术,比如象牙骨上刻着的“双鸟朝阳”,这是早期的雕刻艺术。亚里士多德说过任何一种艺术都离不开模仿,但是模仿还有一种再创造,再创造就融入了一些虚构的东西,就像这种向往从而转变成一种图腾。
还有在这里单孔陶埙的出现更是非常惊人的,这是制作艺术与模仿艺术的结合,就需要高度的大脑智慧了。还有骨哨,这里出土的骨哨分几种,孔均分开的,或是两头的,三分之二的。音乐在此时已经产生,那么舞蹈呢?不得而知。那时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应该非常幸福。有一种更迫切的想法,中国是否有属于自己的海洋文明?答案应该是肯定有,但不在这里,或有木筏,出土的浆可以证明,它的粗糙却不支持有船,后来该是有的吧?
在遗址公园上徘徊,随便触摸一下几千年前的泥土,看看由他们头骨复原脸型,历史的脉搏依旧在跳动。如果这个世界可以多维,今天的他们又在做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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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黄溪,男,网络作家,1973年出生,四川自贡市人,现居广西柳州,柳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世界汉诗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