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小四 ‖ 我眼中的王托弟
诗人马慧聪在他的组诗《我们都是盛开的莲花》中说：
北京的楼房，有很多很多
房子上的星星很少很少
我真想把这些房子
折叠成牧场 池塘 牛车 腊梅
安置在我出生的乡下
……
我把母亲安顿在千里之外
千里之外就是我的家
……
和马慧聪一样，托弟也是从乡下走到城市的北京人。
马慧聪的乡下在陕西神木，而王托弟的乡下在秦安，在陇城，在王家湾。
所以我想，这首诗如果是王托弟写的的话，那么她会把北京的房子折叠成羊群，野屲，清水河，架子车，桃林。
王托弟在考入中国人民政法大学之前，是个放羊娃，也就是说，在长达数十年的岁月里，她都是一边放羊一边读书。
我对托弟真正地认识，也就是从她开心地笑着给全世界人说，她是个放羊娃。
但凡读过日本作家栗良平的《一碗阳春面》的人，都不会忘记，文中那母子三人在家庭遭受厄运之后，长达数年的岁月里，总会在大年夜的时候，头碰头共吃一碗阳春面的辛酸而又温暖的故事。
文中有个细节，是弟兄两个中的那个小男孩，在一次作文大赛中，就写了他们母子三人在大年夜的时候，因为没钱而头碰头共吃一碗面的事情。
原文是这样的：
“老师出的作文题目是，《你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全体学生都写了。弟弟的作文题目是《一碗阳春面》。一听题目，我就知道是写的北海亭面馆的事。弟弟这家伙，怎么把这种难为情的事写出来，我这么想着。”
“作文写的是，父亲死于交通事故，留下了一大笔债。母亲每天从早到晚拼命工作，我去送早报和晚报……弟弟全都写了出来。接着又写，12月31日的晚上，母子三人吃一碗阳春面，非常好吃……三个人只买了一碗阳春面，可面馆的叔叔阿姨还是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谢谢我们，祝我们过个好年。听到这声音，弟弟的心中不由地喊着，'不能失败!要努力!要好好活着!”
接近青春期的哥哥，觉得母子三人在大年夜同吃一碗面，这是件难为情的事，而更小的弟弟，则很勇敢的把它写出了，并且在全体同学面前朗读了出来。
我理解文中哥哥的心情，是因为胆怯和自卑，而我更喜欢文中弟弟的坦率，直面和勇敢。
在全人类都在用炫彩的明丽甚至蹩脚的虚假包裹自己，生怕被人看穿出身的时代，王托弟这个王家湾的女子，对全世界大声宣布，我是个放羊娃，这和那日本小男孩一样坦率，直面和勇敢的心，让我从内心了接纳了她，也就是王托弟，作为了我的一个知己。
托弟也和那小男孩一样，用她自己的端庄的文字和勇敢的生活着的勇气告诉我们，不管生活有多少苦难，我们都应该心存感恩，好好活着。
我觉得托弟是上帝赐给我的一个良缘，也是上帝赐给很多人的一个良缘。
良缘需良媒，我和托弟的良媒是小秦，小秦是个红迷，有一日，他说，我的同学出了一本书，我让她给你邮寄一本吧。
于是，一本白底蓝封的散文集《回不去的故乡》，就到了我的手里，再次感谢小秦。
说句不怕得罪托弟的话，托弟的文辞并不十分繁富，可是，拖弟接地气。
怎么个接地气法儿呢？
我们来看看她写的都是什么？
土炕，院子，耕读第，放羊，放羊的时候打瞌睡，家庭琐事，编草编，酸菜，浆水，馓饭，馍馍……
书中的插图，也都是浓浓地西北味儿，四合院，打碗碗花，蜀葵，她和她的亲人们……
这个世界上，好的东西，都不在远处，而就在你曾经用双手触摸和用双脚走过的地方，秦安，陇城，王家湾，就是托弟的最爱。
她的文字，凡是写到北京的，不管是什么语气，都让人读到辛苦和无奈，和托弟天生的勇气和聪慧，可是，但凡写到故乡，写到故乡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她就像饥饿的小孩吃到了奶，那才是她身上一切正能量的来源，所以，她的这些文字是很打动人的。
她写，那时候为了攒学费，为了有点借以度日的零花钱，他们一家人，父亲、母亲和他们姐弟五个人挤在冬天的土炕上编草编，一边看电视，一边打瞌睡，一边编，父亲负责剪掉像蜈蚣的脚一样的密集在草编上的碎头头。
我想这个场景，天水乡下的人家，秦安，张川，武山……几乎每家每户都经历过。
可是，王托弟，这个后来成为中国人民政法大学的硕士研究生的王拖弟，就这样用她朴实的语言和踏实而感恩的心，把这平凡而温暖的一幕，这曾经在大西北的黄土地上的无数个夜晚里人们所过的日子，就这样给明白无误而清晰无比地记录下来了，我们应该感谢她。
托弟是学法律的，所以她的文字，表面不管看起来多零碎，多闲散，也总是有一个很集中的灵魂内核在里面。这是一种能力，一种习惯，也是一种态度，我喜欢这种内里的严谨。
文学有时候是个很矫情的东西，可是，王托弟的文字，从来不。
她的文字和她这个人一样，是白花花的小桥河水，在清水河两岸绵延的麦香里，一年四季哗啦啦地流淌。
在托弟文字的清流里，不管是今日依旧坚守在秦安甚至天水，甚至整个大西北的我们的父母和乡亲们，还是漂泊在外的大西北的游子们，都能从她的文字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那就是我啊，那就是我！
曾经那样一模一样的路，我们都走过；曾经那样一模一样的生过，我们都经历过，感谢托弟，用她的笔，让我们又美美地过了一回童年，也甜甜地回了无数次深深思念的故乡。
托弟可能不知道，我和她有一个差不多的名字，叫引弟。
呵呵，她和我，都是被爸爸妈妈说带来了宝贝弟弟的妈妈的第四个女儿，有个网友开玩笑说，清水河上游，有个窦小四，清水河中游，有个王小四，托弟就是王小四。
其实，中国有无数个王小四，和窦小四，为了得一个男孩，很大一批的中国女孩就会有这样一个寄托了父辈们希望的名字：托弟，引弟，招弟，来弟，变霞，调丽，转转，换换……
中国人总感觉好像无意于性别，却总是在和性别打搅团。
纵然生命是在不期许里的来到，可是，托弟的性格很健康，这是我十分需要学习的地方。
我觉得我过于敏感而忧愁了，这可能和我小时候是被别人带大有关系。可是，托弟没有，托弟是那种上一秒有了伤心事，下一秒就能仰天大笑出门去，奋力反抗和积极向上的勇敢而坚强的性格。
人们都说我多愁善感的像黛玉，我自是不敢乱比，可是我觉得，托弟就是宝钗，只不过，她更明朗，也更朴素，有些许探春刚毅宏阔的影子。
托弟说，她的一些文字，是实在没时间，而在上班途中的地铁上写的，我慨叹她的勤奋和通灵，这也成为鞭策我的力量。
我时常读她的文字，无所谓结构，无所谓辞彩，她的文字，走进去，就是一间日光朗照的大瓦房，一切都坦坦荡荡，亮亮堂堂一览无余了，想说什么说什么，可就是，你从中找不到别扭和通畅，可能，一个人的良心和本性，本来就是如此吧。
所谓，文如其人，我想便是这个道理吧，托弟的性情就是，亮，直，能爱人，也能容人。
也常常觉得她的疲惫，帝都皇城的人生活压力格外大，何况对一对从外乡来的年轻人，可是托弟这个秦安陇城的女子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纵使仰天大笑时候有风雪入了口舌，她依旧能笑饮笑咽，视作清泉。
苦难是最好的教科书，托弟以她的直白简朴的文字和性格，给了我们一个重温自己的机会，在这托弟所给予我们的重温里，我们每个人都学会了感恩，也学会了成长。
托弟生的美，这黄土地时常让人惊诧，竟然能生出那许多桃花杏花来，拖弟就是秦安大地上一朵灼灼其华的桃花，美丽了别人，也成就了自己。
交往两年多，我对托弟也有一次不满，那就是某地人口事件后，她写了一段文字，文中写她和母亲推着小孩去逛街，就碰到一个处境为难的摆地摊的人，在大街上叫喊着卖拖鞋，一块钱一双，一块钱，一块钱，卖了我好回家，大概是这个意思。
托弟写到，妈妈就说我们买两双吧，让这个人早点回家。
拖弟说不买，我觉得拖弟应该买两双，可是，我又想说，好姑娘，不买咱就不买。
因为，没有人比我窦小四更懂你王拖弟的心，你的心灵深处，有一个爱人怜人的巨大的同情和伤悲，说不出来，更何况是去做……
生活的呕哑嘲哳常常让我们连早就准备好的微笑也无法送出，目光也变得呆滞……
向来发红包毫不吝啬的她，我们的姑娘托弟，面对着那个为难的卖拖鞋的人，推着孩子小小的婴儿车，转过身把泪水悄悄抹掉……
王托弟简介：
笔名潘小笛、牧笛，80后，甘肃秦安人，现居北京，从事法律工作。业余爱好写作，视文字为生命，在法律的严谨与文学的率性间寻找平衡，用文字在大城市的浮华与小城镇的淳朴中勾勒真性情。已出版散文集《回不去的故乡》，第二本散文集《黄土地的女儿》将于2018年上市。个人微信号：panke201408。
高山之流水往期文章链接：
窦小四
原名窦娟霞，甘肃天水张家川马关人，80后，现居重庆，从事教育行业。生性自由闲散，无拘束，钟爱山野乡村，偶有心绪，小结成文，视爱和文字为生命。探索爱与人性的奥秘，深困其中又淡然其外，从流如水！个人微信号：897394493
本公众号二维码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