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饱含血泪的人生悲剧,究其始因就是晚清积弊“贼开花”造成的
清朝末年,吏治腐败,贪官酷吏鱼肉百姓的办法花样翻新,名目繁多。今天和大家说的是四川州县差役们创造的一项敲诈勒索方法,是程次坡御史写的一份关于四川省积弊的公文中提到的。那份公文谈到:一旦民间发生盗窃案件,向衙门报案之后,差役们就把被盗人家的邻居中比较富裕而又没有官职的牵连到盗案之中,指为窝主,拘押起来勒索钱财,每报一个盗案,就要牵连数家,这就叫做“贼开花”。
穷乡僻壤的淳朴百姓根本不懂法律,没见过世面,每逢受到牵连,就害怕触犯法律而受到惩处,便宁肯出钱,钱数一般是七、八千文到十几千文不等。衙门中的书吏和差役们的贪心得到了满足,才能释放被牵连的人,这就叫做“洗贼名”。一家被盗,就要使数家受到连累,这样“贼开花”几次之后,比较富裕的人家也被洗劫一空了。
有一个鲁典史,有感于官场歪风之害,便刻了一副对联张挂在县衙门的公堂两边:若要子孙能结果,除非贼案不开花。借以告诫自己和同僚注意这个缺点。
这虽然说的是四川省的积弊,但这恐怕不只四川一省是这样的啊!也恐怕不只是晚清才有这种发明,清初已经有了。证据是,清朝顺治年间开始刻印流传的中篇白话小说《金云翘传》,中心情节就是由一次“贼开花”开始的惊人社会悲剧,虽然假托明朝的事,但其开头一场公案的故事情节却是清代官场积弊的反映:
北京有个家业殷实的员外,名叫王两松,有两个如花似玉的聪明小姐和一个公子。大小姐名叫王翠翘,二小姐名叫王翠云,公子名叫王观。两个小姐正当青春年华,公子王观尚未成年。
同村有个风流书生金门庆,久闻王家二美之名,于是趁清明节扫墓踏青之机,同王家二美见了面,并同大小姐王翠翘一见钟情,双双落入情网。两个人暗中约会,私定终身,海誓山盟,正在热恋之中。
不料金门庆的伯父在东北做买卖时死在那里,金门庆受父命,前去东北为伯父处理后事,匆匆与翠翘告别。
金门庆前脚走,王家随后就遭到了“贼开花”的家难:
由于王员外同妻子带着二小姐翠云、公子王观到翠翘的姨父家去祝寿,同两个卖丝的外地商人在一个饭桌上吃了一顿饭。后来发现两个商人所卖的丝是贼赃。后来这两个人被县里捕役抓去,经审讯,承认是两个盗贼。
县里这伙文书、捕役们早就知道王员外家有点钱,一直没找到勒索的借口。这次发现王员外一家四口同两个盗贼同桌吃了一顿饭,于是就逼两个盗贼诬陷王员外是他们的窝主(窝藏强盗、窃盗及其赃物的人)。找到借口之后,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捕快们,在应捕(捕役的头头)带领下,立时赶到王员外家“起贼赃”,光天化日之下,把王员外家的金钱、细软劫掠一空,又把女眷首饰抢了去,还要动手扒王太太和两个女儿身上穿的新衣裳。
正在捕快们动手要扒衣服时,大小姐王翠翘高声喝道:“列位公差大人且慢动手!我有几句话说,你们听完再动手也不迟。”
应捕示意公差们住手,对翠翘说:“好!小姐有话快说,弟兄们公务在身不能久等!”
王翠翘遂激动地说:“列位已经把我家钱财全部抄走,拿去的钱物也不算少了。就是脱下我们母女这几件衣服,每个人也分不上一件。你们谁家没有妻子、女儿啊?就是强盗打劫也不至于不留两件衣服给人家妻女遮身啊!俗语说'公门里面好修行’,诸位凡事应当给人留一线活路,不可把事做绝了。”
经过翠翘一番据理力争,才保住了母女身上的衣服。一家人遭此灾劫,还得做饭招待公差,应捕把抢去的粮米取出一部分,要求王家母女下厨房生火做饭。
好好一个人家,被这一顿抢劫,弄得一贫如洗。这还不算,还把王员外和公子王观父子俩锁到院内的柱子上,百般拷打,逼迫交出“贼赃”,实际是抓二人做人质,逼迫王家拿钱赎命,进行“洗贼名”。王氏父子被吊打,折腾得死去活来。王翠翘知是公差勒索赎金,但家中所有产业文书都被抄去,钱财一空,没有一分一文剩留,拿什么为父亲和弟弟买命呢?
眼看父兄快被公差们打死,王翠翘在急难面前,挺身而出,喝止了差人们:“公差住手!请你们不必这样作恶。我知道,你们不过是要银子罢了。我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为我家洗清贼名,保得全家人几条性命,你们要多少银子,都由我王翠翘卖身换钱满足你们的要求!否则,我家已经一贫如洗,身无分文,你们就是把全家五口都杀了,也再得不到半点好处了。”
公差们见王翠翘词气慷慨,并且戳破了他们的意图,只好借高儿下驴,提出要三百两银子。迫不得已,王翠翘毅然把自己卖身给附近的藏春楼,换来了三百两银子。公差们的贪心得到了一时的满足,才把王员外父子释放回来,但这时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了。
王翠翘卖身后,后又被辗转卖到山东淄川一家青楼,沦落风尘,历尽九死一生种种磨难,后又被赎,成为无锡生员张之满的小妾,进门口受到正妻刘氏的无情折磨,无奈只得偷偷逃出出家为尼,哪知不久又被强盗劫出拐卖到台州青楼,最后被海寇领袖徐海所看中,赎身做了徐海的压寨夫人,后来徐海中了督府胡宗宪的计谋,兵败被杀,王翠翘在庆功大会上遭到胡宗宪的公开戏辱,事后胡宗宪为了洗清自己失德之名,又强行把王翠翘配给永顺军长为妻。王翠翘随永顺军长乘船回永顺途中,在钱塘江投江自杀,为渔人所救,十三年后才得同家人团圆。
这样一部饱含血泪的人生悲剧,究其始因,不就是清代衙门积弊“贼开花”所造成的吗?
作为中国最后一代封建王朝,清政府的腐败、反动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这样的末世政权不垮台是不可能的。“贼开花”害民,说明晚清官吏残害百姓的程度,比强盗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朝代,已经完全丧失了其存在的合理性。这反映了清王朝已经病入膏肓,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代。
不过现在很多影视剧竟有歌颂这一王朝的帝王将相和后妃那股烂事,岂非咄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