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刘恋《摩登红楼续貂》第二回 / 四六文摘

张爱玲有《摩登红楼梦》

刘恋有《摩登红楼续貂》

都云作者痴

谁解其中味

文刘恋

【第二回】

得通灵贾政兴家塾

贯古昔顽童择西宾

且说宝玉得知黛玉所为朋友圈一事正暗自怄气，急的直唤“林妹妹，原想是我错了！”一面挑帘踱入潇湘馆内。见那黛玉早已哭得两个眼睛桃儿一般，好不伤心。那林黛玉最是秉绝代之姿容，具稀世之俊美，此番泪光点点更显风流。宝玉不觉呆立身后，痴痴的望着。一时竟忘了要宽慰黛玉几句。

“看来，我来得不巧了。”只听背后一声，宝玉转头只见是宝钗来了。见宝黛二人一个临窗洒泪，一个对日长吁，不免笑起来。宝玉见宝钗面若银盘，眼如水杏，肤似腻脂，较之黛玉自是另一番风情。黛玉忙以帕拭泪，起身让座道：“什么巧不巧的。可巧你这会子来了呢。”

宝玉道：“宝姐姐这会子过来，也不听戏了？”宝钗道：“我闹了这些时候也乏了。原想来顺道看看林丫头，不巧你又在这里。”宝玉笑道：“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只许你姊妹二人闹着，我一来就要撂开手要走吗？”宝钗道：“倒也不是这么些的，我与妹妹不过说些针黹闺阃之言，比不得你那些经济文章是正经呢。”黛玉听了，冷笑一声。

宝玉道：“姐姐这话原错了。难不成姐姐不曾听前些日子老祖宗说，要让咱们姊妹一处上学堂之说？”黛玉听了，不觉心内一惊，欲开口辨明虚实，又想到这里正怄着气，便不言语。宝钗道：“这倒不曾听闻。只不过前些日子在朋友圈里，看到宝琴妹妹上学一事，便知如今女子入学也是有的。只是不知咱们园子里何时也开了这风头？许是那个丫头婆子们胡唚，少不得唬了宝兄弟呢。”

宝玉道：“这话是袭人前日听鸳鸯姐姐说的告诉我来听，断错不了的。依我看，宝姐姐，林妹妹如今且赶早收拾收拾上学所需书笔文物是正经呢。”说着，便跳至黛玉跟前，黛玉仍旧撇过脸去，只是不理。

一时鸳鸯进来，道：“我道必不错的，果真皆在这里了。老太太叫过去呢。”宝钗忙道：“是单请宝二爷一人，还是三人都叫过去呢？”“说是三人都去的呢。迎春姑娘，探春姑娘，惜春姑娘并史大姑娘如今都在老祖宗那等着了。”黛玉听鸳鸯此番言语，心下想到，想来那入学堂之说，是不错的了。一时紫鹃早已端来面盆供黛玉梳理泪痕残妆，不在话下。

三人出了潇湘馆一径往贾母处来。见邢王二夫人也一并于贾母两侧服侍汤水，底下湘云、迎春、探春、惜春众姊妹正嬉笑打闹。一时湘云见三人进来，道：“爱哥哥，宝姐姐、林姐姐，你们三个总在一处，怎么不和我顽呢！”说着便携宝钗的手，一面滚至宝钗怀中。“你们幺、爱、三、四个都在呢。”黛玉一面向老祖宗等请了安，一面伸出一个手指头向迎春等姊妹逐一点过来。“宝姐姐，你听，林姐姐总是拿我打趣。”湘云向宝钗道。

黛玉道：“这可奇了，我数我的数，何曾笑话你呢。可不就是幺、爱、三、四、五个的吗？”说的众人皆笑了起来。宝钗笑道：“真真林丫头一张嘴！”湘云叉着手道：“罢了！横竖人人都知道我前番普通话考试又落了榜，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料你也断不能笑我一辈子！他日要来了个普通话标准的林姐夫，少不得轮到他笑你才好呢。”说得众人又笑了一回，黛玉不免羞红了脸，扬手就要拿湘云：“我把你这烂嘴的！”，湘云一把抱住宝钗，躲在身后做鬼脸。

贾母笑道：“见他们姊妹一处，相安和睦我便也高兴了。只是一件我总总悬着心。”王夫人不解何意，到是凤姐儿眼珠子一转，道：“我知道老祖宗操的什么心，我不说。”贾母笑道：“你竟是说来我听听。要说差了，我可不依的，少不得罚你几两银子，我大家买酒喝。”凤姐儿笑道：“听听，听听，原是老祖宗嘴馋想酒喝，又舍不得白花了那体己银子，要在我这里来揩油呢。”说得众人握着嘴笑个不住。

一时王夫人道：“想必如今这几个一处念学，想要清净是不能够了。”贾母道：“我何曾不是为这个担心。最是我这两个玉儿，真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如今在这园子里，各自一房住着，尚且仍三天两头有个不和的，少不得过几天自又好了。眼下若论要一处上学堂，真不知这里头又该生出多少故事来呢。想来可要师父费点子心了。”邢王二夫人听了直叹息点头称是。

凤姐笑道：“依我看，竟是老祖宗、太太过于谨慎了。这宝兄弟和林妹妹虽有个小打小闹的，到底是一床睡一处吃长大的，那里就真吵架了呢。不过是小儿闹着顽罢了。再说这如今一年大二年小的，不比那小时的任性胡闹了。”贾母道：“若真如你所说，我到也放心了。”

一时见宝玉众姊妹进来，直喊着要茶喝，一个个早已面红腮赤闹得一身汗。贾母道：“如今你几个一道去学堂，可不许再这样胡闹了。若是再有上回学堂里小子们那一番打闹的，你老爷是少不得要一顿捶的，我也断是不依的了。”一面指向宝玉。宝玉知是说的上回与金荣在学里的那段公案，道：“老祖宗放心，断不会再有下回了。”一时又想起当日秦钟尚在，如今却早已入土黄泉，竟要滚下泪来。

一旁宝钗道：“如今世风开拓，我们女儿家也能往学里，学些个文章作诗的道理，已感天恩浩荡，姐妹们何曾有不肯用功之理呢！老祖宗只管宽心才是。”，贾母听了，笑道：“若真真如此自是极好。”湘云道：“宝姐姐，入了学堂咱们一处坐，可好？”宝钗摆手道：“罢了罢了。上回你和香菱两个作诗斗诗的，闹得我一夜头昏脑涨的，可饶了我罢。”说着念了一声佛。贾母道：“前林之孝来报，只说请的先生早早的来了。你们趁早各自回房收拾收拾，明日好入学堂去是正经。”

宝玉众人辞别贾母出来，一时小丫头子来报：“珍大爷来了。”说着，见贾珍早已进来，与宝玉装了个满怀。贾珍一把拉住宝玉，笑道：“这是怎么说，我一来你们便说走了。敢情我是老虎，要吃了你们不成！”说着，一并往贾母处来。

原来贾政对贾珍修筑大观园一事甚为满意，如今家学里既要请那教书先生，少不得要新筑几间体面房舍，以表后生敬意才是。便连家塾大小事宜，仍旧托付与贾珍。贾珍此番正是为宝玉姊妹入学之事而来。

贾珍向贾母等请了安，笑道：“如今真真是天赐洪福，那里想过有朝一日连姑娘们也有上学之理！可见'女子无才便是德’一说如今已不时兴了。只一件，各妹妹们如今且拿出手机，关注'容膝学堂’公众号在上面选课是要紧。”说着，宝玉众人各自拿出手机，选起课来。

原来这学堂如今开课亦按学分制，至岁末各人只修满规定学分即可。宝玉等姊妹打开课表，见各色体制一应俱全，主页里头一个跳出来的便是贾代儒的头像。只听一旁贾珍道，代儒如今年事已高，他的课一概蠲了，如今只代理班主任一职，负责考勤等事宜。贾母点头叹道：“很是。老人家那孙子也才刚没了，如今既要外面请了先生来，让老人家轻松最为合宜。”

黛玉浏览一番后，悄悄对身旁的探春道：“瞧见没，也请了李义山来了。他除了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可还读的，其余的句我竟是读不出一个好意来，我是必不选他的课的。”宝玉忙说：“既是这样，那我们就不选他。”黛玉啐了一口，道：“我选我的，与你什么相干。”宝玉笑而不语，仍旧选课。

宝钗装作没听到，只与一旁湘云两个人时不时说一二句。众人各有喜好，这个说：“东坡的课我必要坐第一排的。”那一个说：“那也得你早早起得来呢。”一时又说：“李太白不知是怎生个倜傥风流人物呢，偏这几日没有他的课。”如今暂且不表。

一时众人散了。才刚出了门，宝玉道：“林妹妹，你且站住。我只和你说一句话。”黛玉前面站住，不曾回头，道：“你说。”宝玉忙上前，直问到脸上：“前儿妙真寺原是我的不对，但我断不敢有言妹妹是丑角之心。不过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黛玉听了，知这是那日梨香院里传来的曲，道：“呸！扯臊！你如今何曾改了？那里听的淫词艳曲都拿我来做乐子。”

宝玉道：“妹妹难道忘了，'我为的是我的心’之说？”黛玉听了想到两人曾做这番言语，不觉气消了一半，又想到才刚贾母所言“不是冤家不聚头”，自觉宝玉同自己是与众人不同的，气便全消了。只是口内仍道：“我忘了。你好歹离我远点，如今到了学堂，我是断不肯和你一处坐的。”宝玉见黛玉不似前番冷峻，料是如今气或已消，笑道：“我不和妹妹一处坐，倒是和谁一处坐呢？见到谁都怪腻的。”黛玉仍想要言语，做一番金玉说，又觉好没意思，便往前走。

这里宝玉只是背后跟着，道：“我千错万错，断不肯在妹妹面前有错的。妹妹好歹把我从微信黑名单里拉扯回来，也不枉我对妹妹一片心了。”“那也得看我高兴不高兴。”黛玉不曾回头，一径往潇湘馆去了。

众人皆自房中筹备笔墨等，不在话下。

如今且说这容膝学堂一事来。列位看官，你道这贾府上下如何有这等能耐，能教那史上文人穿云度月至现世而来？原来，自那日宝玉熙凤嫂侄二人为五鬼所怔，时有跛足道人并癞头和尚念符搭救，这宝凤二人始得康健如常。方欲出时，那跛足道人想起什么来，道：“且慢，仍有一事未了。”

遂将贾政引入后院，道：“令郎尚有天资，来世一遭必有一番造化。然只一事要紧，其灵气所通处必要生于众女儿中。与姊妹一处生，做学问亦必与姊妹一道，以女儿之清灵濯男儿之溷臭，方可做一方人物道理。如今我且将此宝物奉还，用时只需合掌念咒，天地时空便得恣意逍遥，勾通无碍，古今风骚人物即现眼前。”贾政听到“奉还”二字尚有疑惑，方欲开口时僧道二人早已不见，唯手掌上托一猩红缨绦真珠箧，复有一行玲珑小字镌于其座，是为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