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一点雨给你

稀稀拉拉的秋雨，绵绵不断了下了一个晚上，早上醒来，依然在耳边唱着好听的歌谣。缩在温暖的被子里，忽然有种不想起来的感觉，若是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那该多好。闭着眼睛，任凭窗外的雨点一声接一声，有时候打在树叶上，有时候桥在玻璃窗上，是那么的清脆，像是一个人在细雨中喃喃自语，却又听不清楚，到底是感叹秋天的萧瑟，或者和夏季分别太早。

侧卧着，横躺着，四点的清晨显得特别冷清，偶尔听到楼下有汽车发动的声音，必定是早行人，在雨中奔跑。丝绵的被子，柔软舒适，我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又把自己卷成一个蚕茧。无论怎么折腾，还是柑橘一个字：空。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是觉得自己活着，只是为了一日三餐，吃饭睡觉。或者心如死灰，什么事都提不起来兴致。雨声一会稀疏，一会稠密，老天爷也有不顺遂的时候，一不高兴就锅翻盆倒，此时除了雨声，还是雨声，忽然想，若是此时有个电话多好。

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从第一个名字看到最后一个名字，又从后边往前边看，这不过二十人的电话薄，却没有人能在此时让我能打个电话，让我说说心里的欣喜，欢愉，或者一个人的寂寥。懊恼的把电话丢出去，感觉心还是空的，被窝也不再温暖，心中忽然有一点伤感，落寞，更多是时候是一种抓不住的空。如同屋内流动的空气，明明感觉到存在，却永远可看不到，抓不住。也比如温暖，来自心底的温暖，大部分时候，我就没感觉到它的存在。

翻来覆去，把稍微有点温度的被窝折腾凉了，还是感觉心里空空的，是那种探不到底的空，这种感觉让人恐惧。忽然想起九二年在南方那座山上。那也是一个雨夜，也是这样的空，空得让人绝望。周围是一个个陶罐，每一个陶罐里都是一个亡灵，用来避雨的地方，是一张从垃圾桶捡来的破塑料，用绳子系在两个树上，避雨的地方也不过巴掌大小。雨滴每一下敲击，都如同一把铁锤敲在心上，那种绝望，悲凉，那种一个女孩子夜宿山中的恐惧，撕碎了我对人生所有美好的愿望。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没人知道，说，没人知道，其实，也是没人讲。那种绝望到悲凉的心情，没人分享。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白天看起来活生生的人，到夜晚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在红尘挣扎，彷徨。有时候是不愿意对人讲，有时候是没人听你讲，有时候就算你想说出来，释放一下心理的压力，悲伤，也未必有人愿意做一个听众，等着你把话说完。很多人，很多时候应该就和此时的我一样，孤独且感觉生活渺茫。这个世界，没有人愿意和你分享阳光，烈日，春雷，秋雨，是多么遗憾的事情，可大多时候我们都活在面具的背后，不愿意说，也不愿意听人讲。一些心事搁置久了，就会在心里生疮流脓，如同此时的我一样。

折腾久了，浑身酸疼，我干脆披衣坐起，把枕头抱在怀里，让身躯贴着它，像是对一个孩子，又像是有话对一个人讲。想起一个人带着孩子在生活中挣扎的日子孤苦无依，多少次的绝望，迷茫，多少次对生命的亵渎，多少次站在高高的楼台，有多少次有一飞而下的感觉。那段时间我甚至怀疑自己得了抑郁症，生怕那天一醒来，就魂飞魄散，就一命飞天，就再也没有一丝来过尘世的痕迹。在最难熬的日子里，别说儿子的学习，就连三餐饭都不知道在哪里。后来儿子发愁的问我，为啥不开心？为啥，日子难混呗，叹气的时候，分明看到儿子眼中闪烁的泪水，和不安。我心中的壁垒瞬间崩塌，儿子说，要不咱不活了，一块跳楼，肯定不行。泪水决堤似的涌出来，肯定不行，我就算不活了，儿子也得好好活下去。什么困难，什么抑郁症，都见鬼去吧。

日子，一天天熬下去。一起熬下去的还有风雨彩虹，阳光雨露。这么多年过来，陪伴我的不仅有儿子，还有诗歌，文字。在另外一个世界，我仿佛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也不是一无是处，也不是走投无路，也不是傻得天真，也不是除了哭鼻子，什么都不会，起码我还活着，用自己的方式。生活就是这样，你不爱它，它也对你爱答不理。雨声还在继续，此时在这鼎沸的雨声中，此时若有一个人，等我的电话，睡醒后，我必定分一点雨过去，顺带告诉他我这里一切顺遂，平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