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甘肃｜王天宁：《四大》

原创作者：王天宁｜甘肃省宁县

图文编辑：阿拉善文化艺术传媒

《 四  大 》

3月15日晚上正在上夜班，手机上收到七弟的一条消息：啥都安顿好了吗？哥。因为浇筑量很大，所有的浇筑任务都在群里通知，有催促发料的，有补方的……他们的消息都看不过来，也没顾得上回。好不容易有点空闲了，准备给七弟回个消息。发现有两条，第二条已被第一条覆盖，打开一看：四大今没了。脑子里轰然一声，眼睛已看不清屏幕。

我走的前两天还去过四大那儿，精神状态还不错，头发，胡子有点长，我准备给刮刮胡子，拾掇好推子，刮完胡子，村上文书给我打电话说他回来了，在村部。丫头学校里要盖个章，去村部找文书，没在，打电话给文书，文书说他在外面有点事，回来了给我打电话。我回去盖好章把表交给学校后过来，四娘已经给理完发了，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四大问我几时走，我说两天后。其间有两次呕吐的迹象，但都没吐出来。药很多，活血的，止痛的，跌打损伤的……找出一袋霍香正气颗粒，化好，晾温给他，说不喝，我佯装不高兴说：不吃药病怎能好？看我坚持，于是端起药三口两口喝了下去。

这就是我见四大的最后一面？过了一会儿，四弟打来电话。我终于确定：四大，没了！

人常说：三岁的事记到老。儿时的记忆最难忘。每年三十下午，四大都要过来和几个大大去给逝去的亲人去坟上烧纸。特意给我贰毛钱，第二天初一，又给我贰毛，我妈执意不让给，说昨天已经给过了。四大说昨天给的是去年的，现在给的是今年的。绿色的贰毛毛票，给了我许多欢乐，去小卖部买一串鞭炮，拆开装在兜里，时不时的拿出一个来，点着，扔高。砰的一声带来一串欢笑。或者去买一毛钱十个的那种纸包的洋糖，现在的糖怎么也吃不出当时的那种味道了。那种快乐这辈子不会再有了。

那年四、五岁，只记得杏花开的正艳，好像也是三月天吧？四大过来了，自行车前架子上坐着和我年龄相差十五天的四弟，手里拿着一个我没见过的玩意儿。大人说话，我俩玩那个玩意儿。要走了，那东西在我手上，还没玩够，不给了。四弟执意要拿回去，我坚决不给！就像两只斗架的小公鸡谁也不让谁。大人也没办法，留在脑海里的印像就是四大抱着嚎啕大哭的四弟温言相劝和哭的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我。四大走后，我知道我今天给老娘丢人了，不打我一顿是不符合老娘的风格的，果然我前脚刚跳出门槛，老娘提着笤帚疙瘩跟着我后脚就追出来了，要不是我的两只小短腿跑的飞快，老娘的笤帚疙瘩准会雨点般的落在我身上！现在实在想不起俩人当时倒底抢的是什么了？

上高中时可能是思想压力大，担心考不上大学，晚上好半天都睡不着觉。有一段时间，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整天脑子乱哄哄的。结果是两边的头发迅速的白了，四大看见了说要治，用四大的话是：年纪轻轻的头发白成这样将来怎么娶媳妇？四大行医多年，给我开了个方子，现在只记得两样药：首乌片和黑水豆，坚持吃了一年，头发竟奇迹般的黑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四大的记性也大不如前，两、三年前又谈起这个话题，问四大当时开的都是什么药？四大呵呵一笑：忘了。

在小学教书的时候有一回感冒了，吃两天药感觉好了，过几天又不舒服；打几天针好像又好了，过几天还是不行。村里的医生说要吃中药。去了两次那个老中医都不在。就缠着四大给我开几付中药，四大翻出好几本封面已经泛黄的药书，认真的查了半天给我开了个单子，抓了药吃完后还是没好。过了几天后四大竟过来了，问我吃了见效了吗？看着四大殷殷的眼光，我连声说：好了，好了。四大舒心的一笑，好像终于放下了什么似的。

二大去世后，我们去请主，可能走的有点散乱，四大低声训斥我们：走好，我们王家立客在外的，不要让别人笑话！队伍虽然不长，但立刻走的很整齐。

在家的那些年，每年清明节都要和几个大大去上坟，四大年年都去，每当看到在家的兄弟却没有来时就很生气：都忘了本了，家家能出大学生还不是祖先积了荫德了？跟着四大给每位先人烧纸，他给我们弟兄详细讲解这是谁，排行老几等等，墓地记得那么清楚，然后给我说你要记下，将来我们不在了你要知道，我本来准备画张图标清各位先人的墓地，但一年推一年。又觉得离四大说的那一天还很遥远。图终究没画出来。由于正处于谈老太小谈死太早的尴尬年龄，这些年年年在外打工，多少年清明节都没和四大去给先人上坟了。四大说的这天也这么快就来了，真的感觉就是弹指一挥间！四大，先人们的墓地我还没记住，您老人家怎么就走了？！

这几年一直在外打工，每年见也就是在春节拜年，只觉得四大一年比一年苍老，耳朵、眼睛已大不如前，但还是要逐一问问我们兄弟在哪里，干什么。去年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过年时说的话就很少了，也没有以前洪亮的声音了，但我还是没有想到四大会去世，也许是下意识的不想想吧？

下班了，别的人都走了，保养完设备，我关掉电脑，点燃一根烟，静静的坐在桌前，往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流过，想起四大对我的种种，眼泪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桌面上，一滴，一滴……

回到宿舍已是凌晨两点多，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半夜几次醒来，索性拿出手机，写下此文。

我打工的地方距家将近两千公里，路途遥远，而且我刚来新工地才五天，还没完全适应新的工作，不能回家送四大最后一程，谨以此文送送四大。四大若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怪我吧？

从今以后人间不会再有我们的四大！

四大，走稳，千万别再跌倒！一路走好！

2021.3.16

作

者

简

介

王天宁，甘肃省宁县人，热爱生活，喜欢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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