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生的朝鲜战争

按:因为本人没有认真校对,文章有几个明显错误,读者白云之上给我一一指出我今天修改后重发,非常感谢白云之上,欢迎各位继续批评指正。

时至六月,我在杨梅滿枝的梅溪岸边见到了叶有纹老先生。九十岁的(1931年2月19日生)的老人独自一人生活,烧饭洗衣毫无障碍。他出生显赫,母亲是绍兴女侠秋瑾保镖-----蒋六山的孙女,父亲是民国时期的金华县法官。可惜叶老生逢乱世,一生经历曲折,幼年时在金华上学;青年时担任乡镇干部,参加抗美援朝,获得行政校尉官职;中年时因听从妻子建议,回柏社老家务农,九年后进乡初中教英语;晚年在乡间以书画怡情。那天,他拿着着几张旧照片,给我讲述了朝鲜战争往事。

那一年(1950年)我本来已经在金湖乡(现在游埠镇)工作了,某天在兰溪城里开会在街上碰到我那当兵的同学,他建议我从军。我去找县秘书,几次求情得以批准。之后我加入南下大军,从温州到福建参加大小战斗,后来形势需要我走向了朝鲜。

第一站偶遇演出

我们到达朝鲜境内的第一站---文明洞(或者阳明洞),时间是1952年9月25日。那是火车汽车交汇的地方,人来人往,车辆进出频繁,被敌人当做重点袭击目标,称为封锁站,美国轰炸机经常来偷袭,来了就扔炸弹。

记得一次,阳明洞遭到很大损失。当时传递信息就类似古代的烽火台,第一个发现敌机的防空站开始打枪,传信息给第二个站,一枪一枪打过去,称作防空哨。但是有一个防空哨不知何故没有打响,延误了时机。轰炸机飞来的时候,一列火车刚好钻洞出来,飞机在黑夜里扔下许多炸弹,死伤惨重。我们接到命令到达这里不准长时间休息,站一会迅速就走。

那会凑巧敌机没有来扔炸弹,我们可以坐下来休息。这时马上有两个小孩来到我们面前,唱歌跳舞,对我们进行慰问演出,非常热情。原来他们早有准备,只要志愿军到达,随时有表演等着我们。当时留下这张照片。

说也奇怪,朝鲜人不怕死,敌人扔炸弹,他们照样在田里干农活、收割,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对敌机已经成为习惯,而我们志愿军部队不能有损失。那时候,行军很苦,一夜行军大概六十里,一般半个小时休息一次。有时露天随便找个地方宿营,碰上下雨,我们把四方的油布一摊,几个人马上拉开四只角,人就在油布下面睡觉,背包也不打开,怕随时有危险;碰见村庄还好,可以找个人家到屋里睡一下,有时候胆战心惊,坐着到天亮。

正常情况下走三天休息一天,我们走了半个月,到了目的地----东线。东线山多,方便隐蔽。所有部队一般先到东线,再往中线,最后西线回国。

我个子小,脚是平板脚,行军经常掉在后面,中途会帮着做一些收容工作。

初次侦查失误

第一个目的地是云山港----一个港湾,为了适应朝鲜战争,我被编入临时的警侦工兵通信连,到东线侦查敌情。警卫两个排,侦查一个排,工兵一个排,加上通信的部队,组成一个连,属于团部机关。我资历最浅,什么都不懂,哪里需要到哪里,属于流动性质。行动的开始只有侦查排的排长和我两个人,排长安排,我管理朝鲜币钞票和地图。当时本来准备穿便衣行动,但是朝鲜的便衣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还是穿着部队的衣服。到了某地,我们在那里等,只有几个排,人还是未到齐。在等通信部队的时候,暴露了情况,被美国人提早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讯息透露出去,美国飞机飞过来,上来了就炸,首次行动宣告失败。我俩叫到团部叫到办公室,挨批评,说是秘密被我们破坏,刚到到朝鲜没有直接的领导,擅自行动。我闷闷不乐回到原来部队,幸好没人牺牲,否则我就吃不了兜着走。

我到达部队很少直接参与前线,还算平安、顺利。作为文人,我大部分时间呆在兵站,管理受伤和死亡的人员,有伤病员送来,帮他们的名字登记,寻出他们纪念包,军功章等私人物品,把它们一一细致归档;然后把人员及时送往下一站治疗,也有一些物品要送到家属区。当时死人和伤员很多,我们边干活边眼泪汪汪。

也有几次我上了前线:

比如上甘岭战役后,敌人进行反扑,我们冲上前线。到达上甘岭,我们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上命令我们马上撤退,因为这里不属于我们的接防的地带。

还有一次,我们作为运输兵,为前线上去送开水,送弹药。那时必须经过一片开阔地,边上有防空洞,一个洞有十来个人,洞里有机枪对准我们,对准我们的部队,眼看着就要送死。我们在哨兵的保护下,迅速前进,一个人只有几秒钟,道路很狭窄,只能容纳一两个人下去,一个接着另一个,往下冲,跳过封锁线到达下面到阵地。返回的时候,没有哨兵保护,就靠自己本领,跳也好,爬也好,跑也好,十来尺高,冲过来,安全就好。许多人血污满身,有的人挨了抢,有的被岩石草丛割伤或摩擦受伤,部队要仔细检查,子弹打到的有抚恤金,摩擦受伤则没有。

另一次我和副连长一起上前线。他说,小叶跟住我,看我的情况随机应变。我背着两个炮弹,碗口大,十来斤,他体谅我个子小,换成一个小的爆破芯管,送到阵地上。最后我们完成了任务,把弹药武器安全到达一个炮阵地。

朝鲜战争最后一仗,就是南朝鲜金城战役,当时我们所在部队一夜步行60多里突击上去,美国并依靠汽车行动。战争里流行这样的说法“前面的部队不怕,前线枪对枪有什么好怕,怕就怕飞机,你不知它啥时来,最怕飞机扔炸弹,来就扔,扔了就走。”

敌我两军突击的时候,飞机在作战的阵地呼呼呼作响,但是辨认不清双方的部队,不敢往下扔,飞了几圈就走了。没有飞机助阵,我军取得优势,最后美国军败逃。当时美军在朝鲜阵地有1000多门炮,我所在的部队缴获了榴弹炮50多门。炮还有留在阵地,炮口转个方向就可以攻击敌人。

奇袭白虎团

白虎团是由我所在的24军击溃的,是一次无意袭击。那一战我们的部队已经打败了美国军,但是美国指挥部还没有找到,师长没有抓起来,指挥机构,指挥部。美国兵逃散,志愿军在追赶,后来搜索部队在树林里,听到有人。当时以为是美国指挥部,因为正在寻找,莫非这个就是?于是举枪就打。那个时候战争的打法,首先指挥切断线路,指挥部都在一个洞,一个洞,不互相联系,想不到李承晚的指挥部穿插在志愿军的夹缝中,我们不晓得他们在这里。结果误打误撞,把赫赫有名白虎团彻底击溃,师长、副师长统统抓起来。这就是后来编成影视的《袭击白虎团》,我们误以为的美国指挥部,却是南朝鲜的指挥部。

经历这最后一仗,1953年7月27日结束,双方在板门店不得不签停战协定。

周恩来代表我国与对方签写协议:我们要撤回八个师。当时归国的部队有汽车接送,途径平壤,朝鲜老百姓和领导热烈欢送。1955年10月25日,停战三年后,我才从西线顺利回国。

摄于1956年转业后

和学生合影 摄于1984年

注:

朝鲜战争爆发于 1950年6月25日,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应朝鲜请求赴朝,与朝鲜人民军并肩作战, 1953年7月27日签署《朝鲜停战协定》。

参战方:朝鲜,中国;韩国,联合国军

中、朝、苏伤亡65万人,中国阵亡197,653人

韩军,“联合国军”伤亡57万人以上

主要指挥官:彭德怀,金日成

主要指挥官:麦克阿瑟,李奇微,李承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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