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旦大王筱翠花(三)入富社喜得艺名筱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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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淑兰)
离开鸣盛和科班,绍卿就开始负担起了家庭的生活,不满十周岁的他,每天奔走在各个戏院的后台,争取扮个小孩、琴童等,挣几个小钱维持家里的生计。这种日子大概过了一年多。绍卿虽然年小,但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于海泉也听了不少的规劝,知道这样下去会把孩子给耽误了,于是就想把绍卿重新送回科班去。
但是,上哪家科班合适呢?彼时,“正乐”和“福清”相继报散,还剩“喜连成”、“斌庆社”两家。于海泉想到喜连成名声更大些,东家牛子厚有买卖,财力雄厚,社长叶春善、总教习萧长华有极好的口碑,于是便托人联系。可一连托了几个人,都和叶春善攀扯不上,急得于海泉在家团团转,牙床子肿得老高也无济于事。
绍卿非常羡慕喜连成科班的学生,只是苦于找不到保人而不能投身进入,但他常常溜进去看课,慢慢地就和那里的学生们混熟了。日子一久,还交了几个好朋友。
一天,绍卿又到后台看他们演出,这日,也该当绍卿转运。当时有第二科学生唱青衣的李连贞演《三疑计》中的丫环翠花。翠花是个花旦应工的角色,李连贞不愿意演,绍卿听说后立即凑上去毛遂自荐:“连贞,我来替你演行吗?”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会这个活儿吗?”李连贞严肃地问绍卿。
“会,我在鸣盛和就会这个活儿。”绍卿十分肯定地回答。
“那好,今天你就替我演吧。”李连贞说完又看着绍卿走了一遍戏,这才放下心来握紧他的手说:“借此三分力,纵身上青云。大着胆子上吧!”
《三疑计》的戏码排在倒第四,往日,社长一般不会早到戏院,学生们以为悄悄地换个人他不会看到。
不料,正当绍卿在台上把个小丫环翠花演得维妙维肖的时候,叶春善和萧长华破例早到了后台,他们掀开台帘一瞧,发现这个浑身充满灵气的小丫环有点眼生,不像是科里的孩子。叶先生就问学生们台上的丫环是谁演的,李连贞老老实实地向先生说明了方才的一切,还把绍卿想进科班学戏的迫切心情和苦于没有保人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叶春善听完,随口说到:“好哇,这孩子要进咱们社可以,打我这儿就算答应了。孟夫子说:'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不过要问问他的家长。”
常言说得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绍卿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偶然的演出,给自己创造了进喜连成科班的机会。
翌日,于海泉就把绍卿送进了喜连成科班——这个培养京剧人材的摇篮。
喜连成科班后改名富连成,人们习惯称其为富社。凡是入富社的学生,学艺年限要根据年龄大小,大约分为五年、七年、九年不等。绍卿是带艺入科,定为四年满师,插在二科“连”字辈,取名于连泉。他的同科中有高连甲、马连昆、赵连城、骆连翔、马连良、刘连荣、何连涛、方连元、张连福、罗连云、诸连顺、常连安、萧连芳、苏连汉、王连平、于连仙、王连浦等六十六人。师兄弟们根据每个人的资质分生、旦、净、丑,成龙配套分行授业。每天鸡鸣即起,喊嗓练功。学旦行者,起床就要绑上跷,除非睡觉或是上戏园子唱戏才能解下来,不分寒暑,从不间断。
科班的特点是边学戏边演戏,实践机会多。为了鼓励学生用功,演出后还有点经济收入,能得到一两枚铜元。每有收入,于连泉都把这微薄的辛苦钱跑步送回家去。当时富社在宣外前铁厂,连泉家在西草厂,放下钱即迅速跑回富社,不能误了练功排戏。
为了扩大社会影响,富社的“连”字辈还收了一些出类拔萃的童伶,这叫“借台演戏”,北京的梅兰芳、贯大元,上海的周信芳、林树森等都入过富社。这些带艺搭班的童伶居住膳食都不受科班限制且拿包银。他们参加科班的演出排练,对初入科的学生既能起到示范带领作用,又能增强社会的号召力。
于连泉自进入富社后,如饥似渴地学本事,又加专业条件好,深受师傅喜爱。有一天,他和马连良去送报表,叶社长、萧先生一见这两个敏而好学的弟子格外高兴。此时叶春善用一种自豪的目光审视着这两个高材生,一双慧眼由连良那俊逸清秀的脸上,移到了连泉那对生机盎然清澈动人的明亮眸子上,看了许久对萧先生说:
“你给连泉起个艺名吧!”
“起个艺名嘛——”萧长华的目光从马连良递来的报表上转到了于连泉的身上,沉思片刻便说:“那天他是扮《三疑计》中小丫环翠花被咱们看中收来的,依我看,就叫'筱翠花’吧。”
“嗯,'筱翠花’这个名嘛,是再好不过了。”叶春善赞同地说。
于连泉真是受宠若惊,只顾低头品味艺名,被连良从身后拍了一掌,说:“连泉你发什么呆?还不快谢师傅。”
连泉由木讷中惊醒,嫣然一笑,给二位先生深深地鞠了三个躬,连连说:“谢谢先生赏名,谢谢先生赏名。”说完,和连良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从此,“筱翠花”这个响亮的名字就叫开了,叫红了,一直响彻大江南北。
科班的生活是异常紧张和艰苦的,特别是临出科前,演出多于学习。科班为了增加收入,无限增加演出场次。彼时,盛行演堂会戏,无论是科班还是剧社,都愿唱堂会,因为堂会戏挣钱多。所以这一阶段,学生们除了每天的营业演出外,还要去唱堂会。有时一天要赶五、六场,从这儿演完立马赶到那儿,赶来赶去,连卸妆的时间都没有,甚至有时连戏装都来不及脱,坐着车子去“赶包”,回到社里早已精疲力尽,倒在铺上合衣而睡。
由于赶场,学生们连吃饭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有时,一天早上出门前吃了点东西,直等到深夜回来才能吃第二顿饭,往往会出现饿过了头反而吃不下的情况。演出的园子除西单牌楼的春仙茶园和东安市场的丹桂茶园外,主要是在前门外的广和楼和广德楼。演出以头科“喜”字辈的学生为主:如王喜秀的《太湖山》、《嘉兴府》、《长坂坡》;元元旦、律喜云的《马上缘》、《双摇会》;二科筱翠花和三科马富禄的本戏《马思远》、《梅玉配》等最受观众欢迎。
学生们上园子,来回都由教习们领着排队步行,由于过度疲乏,常常是边走路边瞌睡,一不留神,撞到墙上碰得头破血流是常事。由于过度劳累,再加营养不良,筱翠花得了严重的胃病,经常呕吐不止,身子骨弱不经风,有一次演出归途,竟被大风刮到河沟里。
于连泉在富社坐科四年(1915年至1918年),师从萧长华、苏毓卿、蔡荣贵、郭春山等先生,又经田桂凤、杨小朵、路三宝诸名伶指导,技艺大进,硕果累累。计学有:玩笑旦戏《一匹布》、《打灶王》、《打面缸》、《小过年》、《探亲相骂》等;花旦戏《查头关》、《梵王宫》、《红梅阁》、《小放牛》、《小上坟》、《拾玉镯》、《铁弓缘》、《打樱桃》、《花田错》、《鸿鸾禧》、《荷珠配》、《胭脂虎》、《乌龙院》、《得意缘》、《闺房乐》、《翠屏山》、《战宛城》、《挑帘裁衣》、《探花赶府》、《游龙戏凤》、《遗翠花》等;刀马旦戏《穆柯寨》、《穆天王》、《破洪州》、《马上缘》、《虹霓关》、《樊江关》、《十三妹》、《梁红玉》等;泼辣旦戏《大劈棺》、《海潮珠》等。另有昆曲《思凡》、《琴挑》、《春香闹学》等。
于连泉还未出科就已名噪都下,时有顾曲者称他:扮相艳丽,跷工最佳,双眸有神,能以眉言目语,颇有路三宝、田桂凤之风范。此时的筱翠花凭精湛的技艺征服了观众,与尚小云、荀慧生、芙蓉草被誉之为“都中四秀”。满科后,为感谢师长之恩,他并未去搭班,而是留社效力一年又九个月,后受斌庆社之聘,外串于吉祥戏园。从此便离开富社,开始搭班唱戏的艺人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