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打

柴湾中学因为临近如城,几乎每年教师都会发生较大的变动,来的来、去的去,形同招呼站。1983年,李为兵调回家乡,徐君则调进供销学校,沈老师编写《县教育志》结束回到学校,而方君、陈玉明调进学校。
这一年的夏天,在学校护校期间,我与两位学生去过海安西场一次。去西场是去拜访退休教师也是本地书法和篆刻家仲贞子先生的。当时仲贞子先生年近70岁。听我父亲说,他们的父辈之人相互认识。仲贞子父子两代人都是日本留学生,仲贞子本人的书法和篆刻,就影响来说,也是在日本更大一些。因此,他的成名,有些“出口专内销”的意味。他最擅长的是什么?是篆书。他送我父亲的一幅集石鼓文的对子现在还挂在我父亲家中,委实比较耐看。他的篆刻,就当时发表的一些作品,比如说发在河南《古今中外》杂志封三上的“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篆刻来说,其实并不是很出彩。客观地说,只能用一般甚至很一般来形容。
我记得仲贞子先生对我解释过他眼下为什么不再搞篆刻而专攻书法的原因:那是因为篆刻对目力的要求较高;书法几乎对此没有影响。而他真正致力于书法和篆刻的研究,是在他退休之后。就这一点来说,他有些与“四十学画,五十习字”的齐白石相类。
仲贞子先生住的老房子应该属于清代徽派建筑,跟我们家的十分相似,七架梁,有廊檐。而他的床与写字台几乎挨在一起。那天我们过去的时候,他刚刚午睡结束,从床上爬起来,正在束裤子——对于名家名人来说,这些场景委实还是私密一些为好,因为一旦让人看到也就失去了神秘,失去了神秘,可能就再也难以让人仰视与崇拜。他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让人根本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跟著名的书法家联系起来。倒是他太太反应还很迅速,也很热情,很快就为我们每人打了一碗蛋茶——这是西场跟如城一带招待客人的风俗。
记得我当时还拿出了自己的几幅习作请仲贞子先生指点。印象中仲贞子说得十分婉转和客气,但是我能够听得出来,我的水平远远没有达到出作品的阶段。今天回想起来,仲贞子的这一评价还是十分中肯的。
也就在这一年暑假护校期间,我碰上了一件怪事:学校所在地那个生产队的一头水牛居然淹死了,就死在学校西边的不过一两间屋大,水也不到两米深的水塘里。水牛喜水也会水,怎么会被淹死?真是奇了怪了!有人分析,很有可能是鼻绳被牛不慎踩在了脚下,牛越挣扎脑袋往水中扎得就越深。这也应了一句熟语:淹死的往往是会水的。
暑假过后,一场轰轰烈烈的“严打”波及甚广:先是听说小城有好几位小青年招工进了通州柴油机厂,因为轮奸女青年而为首的被判处死刑,余众被判无期、有期;接着又听说本地出了一桩大案——在街边修缝纫机的徐志生夫妇,因为组织卖淫而一个被判死刑,一个因为有孕在身而被判无期。最让人惋惜的则是我的高中同学崔某也涉案:他是这一卖淫团伙的“二老板”,专门负责用摩托车接送卖淫女的。他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崔某后来在南通大生纱厂服刑,做保全工。在服刑期间,据说他又致使某女囚怀孕。所以,他的刑期是加加又减减,最后大概在90年代末出狱的。徐志生有一个女儿,在差不多30年后成为我的邻居,如今我在菜市场上经常可以碰到她。她的身材很像她母亲,她的脸型则像她的父亲。据说她母亲还在,但平时很少出门,所以,尽管说也住在我们家附近,可我居然这些年来一次也没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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