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世界系列:金头发蓝眼睛 | 凶狠的蛮族

摘自2020年4月陆续出版《话说世界》20卷丛书
他们虽然人数极多,而体格则完全一样:他们都有着凶暴的蓝眼睛、金黄色的头发、高大的身躯。
——塔西佗《日耳曼尼亚志》
BarbarianDagda - 30 Traditional Celtic Melodies

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都在不甚严谨的意义上使用“蛮族”这个词,由此造成的误解在于他们似乎是有着明确界限与认同的单一族群。
然而在他们内部各族之间的差别,并不比他们和罗马的差别来得小一些,是时候也给他们来一番特写了。
自由豪迈的丛林民族
在古典时代的历史书写中,“蛮族”(Barbarians)指希腊罗马世界以外的其他民族。
望文生义理解成野蛮人则大谬不然,因为同样是文明世界的东方各民族也属于广义上的蛮族。
这一传统滥觞于“历史学之父”希罗多德,不过在罗马的具体语境中,“蛮族”(拉丁文Barbaricum)主要指北方边境的各支日耳曼人和斯拉夫人,我们所要讲述的正是这样的蛮族。
有趣的是,“日耳曼人”主要是罗马作家的发明,无论是恺撒还是塔西佗,他们都用“日耳曼人”来称呼莱茵河以东、多瑙河以北各民族,恰恰是日耳曼人对自己的“被定义”浑然不知。
然而,这并不影响塔西佗的颂扬:
生活于丛林的他们勇敢而忠诚,“在战场上,酋帅的勇敢不如他人,是他的耻辱;侍从们的勇敢不如酋帅,也是他们的耻辱”;他们自由而慷慨,“小事由酋帅们商议,大事则由全部落议决”,每个人都按照家财以上宾之席待客;他们“天性纯朴,没有感染奸巧机诈”,其社会“优良的风俗习惯,其效力远胜于别的地方的优良的法律。”
塔西佗笔下的日耳曼人形象过于理想化,这源于他本人对罗马道德堕落、社会腐化的不满,对共和制的同情使他以日耳曼人作为镜鉴和警示。
我们当然不能否认日耳曼人的优良特质,因为这些特质恰是未经开化的野蛮民族所共有,纯朴与落后如影随形,自由和混乱亦难分彼此,它们实为一体两面。

菲利普·克吕弗是17世纪德意志著名的博物学家、地理学家,他在1616年出版《古代日耳曼尼亚》一书,详细描绘了“日耳曼战士”的形象。
走向文明的日耳曼人
如前所述,476年西罗马帝国的灭亡是一连串长期趋势的结果,它对当时的影响远没有后来那样剧烈而深远,对于西班牙和高卢等早已蛮族化的行省居民而言,罗马城的事变对其生活影响很有限。
但在意大利情况却稍有不同,刚涌进罗马城的蛮族其心灵依旧会震颤不止,眼前帝国的遗迹让人晕眩:
这曾是一个无比恢弘而灿烂的文明,野蛮而原始的他们不免自惭形秽,但如今这个文明却倒在了自己的脚下,内心的激烈碰撞已很难想象。
无论作为征服者还是作为移民,各支日耳曼人在罗马行省居民中所占的份额都相当有限,据相关推算可能只占10%左右。
那么问题在于,如此稀少的日耳曼人如何管理海水般的行省原住民?
首先,日耳曼人通过军事征服占据了大片土地,从而掌握了社会财富的主要来源,虽然各地情况有别,但征服者的土地肯定不少于总量的三分之一,这对于维持他们的统治力量而言,可谓绰绰有余。
其次,入侵者并不是像潮水决堤那样突然涌进帝国的,数百年间他们通过联姻、继承、拓殖等方式,与当地居民尤其是上层集团有机融合,组成新的军事移民集团。
他们既不是典型的武装入侵者,更非纯粹的原住民,而是介于两者之间。通过这类集团,蛮族不知不觉间瓦解了帝国在各地的统治,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社会冲突。
最后,4世纪的日耳曼人早已不是塔西佗笔下“高贵的野蛮人”,无论身处帝国边境内外,他们的文化水平伴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都已是今非昔比了。

这张地图简要地表明各支蛮族内迁罗马帝国的路线,总体而言迁徙的方向是自东北向西南方向,当然,有些族
群在进入帝国后仍继续迁徙,例如汪达尔人和西哥特人。
知识链接:“高贵的野蛮人”
《日耳曼尼亚志》间接导致了“高贵的野蛮人”形象之生成,那些未曾与异族通婚而保持自身血统的人被视为特殊的、纯粹的、除自己而外与其他种族毫无相似之处的人。
该形象后来被过度敷陈,导致纳粹德国时期《日耳曼尼亚志》竟成种族迫害“宝鉴”,这与自由卫士塔西佗的初衷无疑是背道而驰的。

在丹麦菲英岛出土的苞片形黄金饰品,其年代大致可追溯到蛮族迁徙时期。篆刻的花纹中除了鸟和马之外,
还有人的形象,据说这就是古代日耳曼传说中的奥丁神(Wō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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