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学了

在濮阳，

有一簇看似渺小实则坚韧的“蒲公英”，

他们紧紧靠拢在一起，

默默生长，深深扎根。

他们凝心聚力，合作分享；

他们彼此借力，共同成长，

他们就是——

蒲公英王红玉名班主任工作室的成员们。

昨天接到《教育时报》小编的约稿电话，这个约稿我一听起来就觉得头大，是关于未成年人犯罪后送入“专门学校”的话题，虽然我也关注到了这个新闻，但对此并没有什么独特观点和思考。小编说，这个大主题下有几个小选题，可以选择一个自己熟悉的话题写写。

我大致浏览了一下，忽然想到几年前那个退学的学生，我曾把他作为一个不成功的案例写了下来，但从来没有拿出来过。现在看，这个案例简直就是为这个话题准备的，所以，就直接把这个案例发给了小编。小编看后说这个案例很好，内容写得很透彻，也看到了我对孩子所做出的努力。但最后的结果依然不尽如人意，又抛给我一些诸如这些学生管理的难点主要体现在哪里之类问题，让我回答。

但我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些问题上，而是一直在想这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是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还是早已改邪归正？这些中途辍学的孩子，他们的出路在哪里？会过上怎样的人生？这是我最想知道的。

案例原文：

今天，他自动退学了。

这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生，人们常说“面由心生”，所有见过他的老师都说他不像个好学生，暴戾和阴狠已经浸润了他的灵魂，点染在了他的面目气质上。

入学的第一周，他就伙同几个社会青年威逼低年级学生给人家要钱，被学校停课一周。他妈妈把他送来后，我简单了解了他的情况，他的父亲常年不在家，母亲又没有威慑力，小学期间他就喜欢跟人打架，经常因此被叫家长，让他的妈妈颇为头痛。我明白了这是一个疏于管教，缺少正确引导的孩子，他父母简单粗暴的教育方式，使他的处世态度比较消极，遇事常用武力解决，以此来得到内心的满足感。而这恰恰说明他内心有渴望关爱和关注的需要，所以我任命他为劳动委员，经常找他谈话，向他传达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我一直觉得他对我还是充满敬畏之心的，因为我对他一直抱有希望，我觉得他能感觉得到。所以他在我面前的表现都很好，劳动委员的工作虽然有时也多有疏忽，但只要我指出，他都能及时纠正，并努力去弥补。他顶撞过政治老师，我给他讲道理，告诉他，行为错了，应该用诚恳的态度去换取原谅，而不是用强硬的态度维护所谓的尊严，这样只会让事情更糟，让别人更加否定你的为人。他听从我的教导，去找政治老师道歉。

记得有一次，他一天打了另一个学生两次，那位同学的家长不依不饶，不仅让他妈妈带着受伤同学看病，耗了一天的时间，还说了很多难听话。我以此跟他聊了很多，耐心地帮他分析武力待人的后果，教育他换位思考，体谅父母等等。最后看着他面有愧色，甚至流下眼泪，我竟一度天真地以为，我的教育是多么地成功，拯救了一个迷途的羔羊。但他之后的行为，让我认识到对他的估计过于乐观了。

那天，班长欲言又止地向我报告，说他在班里称王称霸，欺压弱小，甚至对女生也不放过，稍不顺他意就拳脚相加，同学们都敢怒不敢言。听到这个情况我颇为震惊，忙去班里了解情况，果不其然，而他也对此默认。我责令他立马向那几个女生道歉并保证下不为例，当然对他又少不了一顿谆谆教导。谁知，第二天，班长又向我报告，晚自习他对某女生再次大打出手。我再也无法保持淡定，把他的家长叫来，把他的种种表现一一告知给家长，要求他回家反省一周。就这样家长把他领回家了。

等他走后，班长又向我报告了一个惊天秘密，他对女生的欺负甚至到了侮辱的地步，竟然是对女生动手动脚，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还摸过女生的胸部！我只能用“骇人听闻”这个词形容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感觉。这件事实在超出了我的接受范围。我连忙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政教主任。政教主任说劝退或是留校察看处分。

在他停课的一周时间里，班长向我交上了班里受过他欺侮的女生的信，多达10封，一个女生甚至用“性骚扰”来形容他的行为，从这10封信里，我也读出了女生的心声，大家都对他厌恶至极，急切盼望学校“开除”他！有他在，同学们就没有安全感，他简直就是一个“恐怖分子”。

对于那个遭遇他摸胸，并欺负得最厉害的女生，我也单独叫出来做思想工作，努力开导她不要因为有心理阴影，告诉她：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任何错误，学校会严惩有恶行的学生。同时，我也把这一情况告知给了女生的家长。女生家长当即表示要见男生家长。

我给他的家长打电话，他爸爸对此也苦恼不已，说这几天已经揍了他三次了，并连声说没脸见女生家长，学校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让上就不上了。我说，如果你说不上了，那你就不用再面对女生家长了，也免了这份尴尬。但如果还想给孩子争取一次机会，那这个烂摊子必须来收拾。他唉声叹气，说再考虑。

等我再给他打电话时，他一边懊恼孩子的不争气，一边迁怒于女生家长给他带来的无形压力，竟说什么女生家长如果大闹，女生更丢脸，他们男生没什么丢脸的。事是在学校里出的，学校也负有一定的责任等无赖话。听了这一段话我忽然对他父亲极为反感，也深深地为这个男孩感到悲哀。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父母都不能给孩子正确的引导，那孩子就真的没救了，这也解释了我对他付出了这么多，他依然顽固不化的原因，因为他父亲已经把“邪恶”的种子根植在他的心灵深处，老师教化的力量变得那么微乎其微！

今天，他爸爸打电话说已经决定不上。他妈妈跟他一起来学校拿东西，再看到他的脸，那是一张凝重的被泪水洗过的脸，一时间，我的怜悯之心再次油然而生，我甚至在他的脸上似乎看到了“人之初”的善良天真，和深深的懊悔，我甚至想再给他一次机会。但他妈妈说，她已经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了，对他已经没有信心了。连他妈妈都放弃他了，我如果再挽留就是自作多情了。

而且，在我的身后，我知道我班很多学生都急切地盼望着他的“离开”！这几天，班长无数次地询问我学校开除他了没有，并且极力找出他种种“恶行”的“罪证”。如果他留下来，同学们将继续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这是不是对其他同学的不公平？再深一步追问自己，如果他留下来，我有没有能力把他教育好？除了对他苦口婆心的说教，我还能做什么？主题班会？同伴互助？家校合作？这些策略对他有用吗？对于这些问题，我真的很茫然无解。

可以说他的“离开”，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对家长来说，不用再面对其他家长的奚落指责，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对学生来说，班里少了一个“恐怖分子”，再也不会惶恐不可终日了。对我来说，少了一个安全隐患，少操了不少心，少费了很多口舌……

但，我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滋味，五味杂陈，唯独没有一点点轻松和欢喜！对于老师来说，我们职业的幸福感，更多的来自于给予和付出，我们不怕教育的苦与累，只要有学生让我们教育！只要学生经过我们的教育之后，有了些许的改变，就是我们教育的最大成就感。如果学生就不跟我们“玩”了，“撤”了，我们的职业价值，教育使命便无处安放，便有了不可言说的挫败感和失落感……

学生退学，或者我们把学生“劝退”，绝对不是我们教育的初衷，更不是我们教育的成功。相反，我觉得这是我们最大的失败，这是我们向教育难题认输了！而且，输得一塌糊涂，永无挽回的机会……

王红玉

濮阳市第五中学语文教师，河南省名班主任工作室主持人，河南省优秀班主任，曾获河南省班主任基本功大赛一等奖，河南省优质课一等奖。2019濮阳最美教师，濮阳市师德标兵，市学科带头人，市模范班主任，市学生最喜爱的班主任，市教学标兵，市优质课教师。多篇文章在《教育时报》、《班主任之友》、《德育报》《濮阳日报》等国家、省市级报刊发表。

蒲公英班主任工作室简介

蒲公英班主任工作室，是河南省教育厅挂牌认定的河南省名班主任工作室。致力于通过线上线下的主题研讨、班会课设计、和读写交流等促进班主任的专业发展。

蒲公英班主任工作室针对社会热点组织的沙龙研讨《围绕建国70周年策划组织班会课》、《你保护世界，我们保护你——如何预防校园欺凌的研讨》和《老班们，如果摆地摊，你会卖点儿啥》均发表在河南《教育时报》。疫情期间，工作室开发的九大战“疫“系列主题班会课，辐射影响十几个省市的班主任，还得到了河南《教育时报》的专题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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