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的高速
正月初六的高速
陈胜毅
人在旅途，想的就是一帆风顺畅通无阻。距离正月初六过去了快两月，那天的经历仍然历历在目，没齿难忘。
“前方发生交通事故，拥堵缓行，8点7公里预计行驶35分钟。虽然拥堵，你仍然选择了最佳路线。”导航仪的解说让我长叹一声“又堵车了＂，无可奈何地往后一仰，头靠椅背，望着窗外恍如蜗牛爬行的车龙，无奈加无聊。前面车里的小孩把头伸出窗外，饶有兴趣地看着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汽车长龙，面带微笑，仿佛在看从未见过的西洋镜。若是正常行驶，高速路上开窗观景，肯定挨打挨骂。数不清这是多少次堵车了，感觉导航仪不报堵车，反倒不正常了！
过了破五，各寻门路。今天是正月初六，正是春运大返流的高峰。回家过年的人再一次东奔西走，南下北上，走国道上高速，坐高铁乘飞机，以最便捷的方式，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赶回单位，中国的天上地下一派繁忙。儿媳小段没帮我们抢到邵阳到长沙的高铁票，只买到下午3：52长沙到南京的高铁票。碰巧女婿涤宇女儿文毓开车送庆宝宝回长沙上班，祖孙三代正好其乐融融观风景，欢欢喜喜上省城。
清晨浓雾弥漫，高楼大厦迷迷朦朦若隐若现，昭示着一个艳阳高照的丽日晴天，同时也提示此刻高速封闭，只能走国道。所有的车走国道，稍微想一想那场景，都有点脑壳发懵。8：35我们从孔雀湾出发，经邵阳大道在短陂桥上320国道，向长沙进发。行程220多公里，导航仪预估中午1：20到达。将近5小时，比平时多近2小时，但时间仍然充裕。
“再见了，暑假回来！”我在心里轻松愉快地向家乡告别。
车速不快，走在36年前骑自行车到邵东卫校读书的路上，已不见昔日模样，但高崇山，范家山，牛马司，宋家塘……等地名，仍让我思绪绵绵，感慨万千。68年下乡，74年顶编进二医院，当卫生员扫地倒痰盂（二中的李湘藩老师为保我的面子，不让我倒，只让我消毒。）。直到85年考进邵东卫校，后半生的改变，才从这里转身起步。人生一世要想实现心中的目标，没有青壮年的艰苦拼搏知识垫底，一切都是痴心妄想，自欺欺人。
车太多，30公里花了1小时才到邵东。这样下去很难赶上3：52的高铁。这时艳阳高照，高速已解封。涤宇决定改走高速，要文毓、庆宝宝查看导航信息，反复比较后，决定走拥堵最少的沪昆高速。于是转弯绕路，排队等待，又耗时1小时，终于上了高速。听着车外的呼呼风声，车轮磨擦的沙沙声，看着“唰＂一声飞驰而逝的车影，立刻体会到什么叫高速，什么叫心情舒畅！照此下去到长沙吃中餐，时间上还绰绰有余，涤宇的改道决定英明！
可惜好景不长。上高速的车太多，19分钟后导航报告：“已到拥堵路段，7点8公里预计29分钟＂，到长沙南站的时间变成了下午2：10左右。我处之泰然，只要在下午3点到达，仍然可以赶上3：52的高铁。谁知老天爷开玩笑，后来的堵车接二连三，我们仿佛成了高速手中的玩物，想让你走慢一点就捏紧一点，让你走快点就松一点。顺畅行驶5、6分钟就遇上拥堵，好点的2、3分钟一公里，差点的4、5分钟一公里，到长沙的时间也逐次后推，2：30，2：50，3：10，3：30。我的泰然随着数字改变消失殆尽，不得不担心晚点，考虑车票改签了。涤宇重新选择一条高速线路，情况毫无改观。为了不让情绪影响驾驶，五个人不说话，车内安静沉闷，好像空车。我想找个轻松有趣的话题改善气氛，无奈搜肠刮肚找不到。
下午3点才到韶山，正点赶车已经无望，不得已电话告诉小段车票改签，今晚睡长沙，明天回南京。几分钟后小段回话，车票已改签，明天的高铁票没买到，但是晚上8点有长沙到南京的飞机。真是“山穷水覆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心情立刻轻松了！为了不当改签专业户，要我们进长沙后告诉她，再决定是否买票。涤宇马上调整导航目的地：长沙黄花机场，预计到达时间是下午5：20。
唉！正月初六的高速有意思，一点一点磨掉你的从容不迫，当你不抱希望、决定改签暂住一晚时，它又跟天上航线讲好，送你一个相思。担心拥堵的愁绪烟消云散，大家的心情轻松了，车内有了笑声。我叮嘱涤宇、文毓不要疲劳驾驶，今晚就在长沙休息。涤宇笑着答应，文毓感慨地说：“我们这种堵还算好的！我见过防堵的司机，车上带了锅子鼎罐棉被，堵车了就在路边煮饭炒菜睡觉。爸爸活到70多，今天可能是人生第一堵。”我笑着说：“今天好像洗了一天猪大肠，哪里堵死了，就用手一截一截地往下捏捋，把猪粪挤出来，肠子就通了。又好像在田基上开了一天手扶拖拉机。”
下午四点，车到花明楼（见照片），才想起坐了七个半小时，也该方便和打中伙了。再次发车时，最怕听到的导航仪又张开了“乌鸦嘴＂：“前方拥堵封路，请提前选择路线绕行。”真有这么背时？上个厕所，吃个饺子，路就封了？能坐的飞机又要泡汤了？看到所有的车都往前开，我们也横下心随大流了。
35分钟后走出拥堵，进入长沙地界，避开了市区，走绕城高速往黄花机场，车辆显著减少，正常行驶。告诉小段，她很快买好机票，晚上9：30在南京禄口机场接机。我长吁一口气，心中的千斤闸终于落地。
回家的车上，看着天上小半个黄月亮，心里有一种宁静祥和的惬意。想起一天的心理变化：从泰然到担心，从担心到绝望，从绝望到希望，不禁感叹，人生不会事事顺畅，只有经历波折，才能体会到拼搏的不易，成功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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