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 红
朱腊梅
烛影摇红，映衬着窗子上大红的喜字，一屋子的喜气……
泪水肆意流淌，泪光中，秀还记得新婚那一夜的那对红烛，一只安安静静的欢喜，另一只摇曳着长长的火焰，噼里啪啦的炸响……
直到今天秀还记得那一夜心里隐隐的不安，还记得喜宴酒罢人散后哥哥宝根进房时的脚步声。这个熟悉的脚步声陪了秀十八年，那天秀却听到了明显的迟滞和沉重……
爹娘婚后多年未育，看过医院看过郎中，也试过各种偏方后终于放弃。后来从两个来家门口要饭的夫妻俩手中收养了哥哥宝根，精明的爹娘合计: “儿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以后长大娶了媳妇难保会不孝顺，不如再从小收养个女儿养大了做儿媳妇”。
秀从二岁时进门起，一直是哥哥的小尾巴，哥爱秀呵护秀。秀更愿意一天到晚粘着哥哥，每回村里的小伙伴们笑谑秀是哥的小媳妇时，秀的心里总是甜蜜蜜的，哥却会拣起地上向石头扔他们。渐长渐大了秀才知道原来哥哥喜欢邻村的莲，哥经常偷偷去见莲，秀跟踪过两次，秀还见到哥哥亲了莲，秀的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可秀总是想着自己跟哥朝夕相处，自已对哥更加好一些，再说全村的人都知道秀长大了是要给哥做媳妇的，所以秀也不怕哥会飞了！
秀记得那天哥进房后，脱掉鞋子绕过秀的身边，侧身在床里边躺下再也不理秀。秀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哥有动静，只好自已扯掉了盖在头上的红纱巾，默默地挨着哥睡下。这样相对无言的夜过了一年多，直到莲出嫁的那天……
当初爹娘说要给秀和哥办婚礼时，哥闹过反抗过，爹骂过打过哥，娘哭过威胁过哥，只有秀是开心的憧憬的！可秀的开心从新婚的第一夜就被凉却了，这一年多里，哥从没碰过秀，每一夜给秀的都是那个冰凉的后背，倒是经常夜里偷偷溜出去会莲。爹娘的打骂哥再也不怕了，毕竟爹娘老了。回回哥深夜回来，爹娘拴着门不让哥进家，秀总是不落忍，总是给哥开了门。风言风语传到了邻村，传到了莲的父母耳中，莲的父母怕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找个媒人把莲匆匆嫁了。听说莲也哭过闹过，出嫁那天还挨了父亲的巴掌。倒是哥那一天在家独自一人喝的酩酊大醉，那一天哥让秀成了真正的女人。秀以为这些都翻篇过去了，秀想用自己的心一点一点捂暖哥，从此哥会忘了前尘好好和秀安心过日子。可是哥从来就没放下过莲，哥依然会追到莲更远的家去私会莲，莲的男人知道后把莲打个半死，还持刀到家来闹过。秀的心伤透了，后来秀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秀渐渐地把心思用在了一双儿女身上。哥还是那个哥，那个捂不热的哥，秀后来听人说哥在外地打工时还追到了莲打工的地方，秀才知道一开始就错了。许多个暗夜秀都伤过心流过泪，伤心这一生都没有被一个男人爱过宠过用心过！在女儿二岁时，哥冷漠的提出了离婚，后来听说是哥和莲相约各自离婚的，却不知什么原因，后来莲并没有离成。从此哥酗酒的更厉害了，从此秀和哥成了一个屋檐下的两家人。好在大女儿已经有十四岁了也很懂事了，儿子也有十一岁了都也在上小学了。日子过的虽都清苦，但总还是要往下过的。离婚两年后，村子里专门给人做媒的李婶有一天来找秀，说是县城近郊的一家男人老婆去世一年多了，想找个老实勤快的女人一起过日子。秀犹凝了，虽然秀恨哥，也离了婚，可从没想过有一天要离开这个从小生活到现在的家。大女儿晚上过来问妈妈李婶过来是不是要给妈妈介绍一个对象，大女儿告诉妈妈自己已经大了，念书成绩也不好，自己也不打算再读下去了。但自己家里家外的活都会干，妈妈吃了半辈子的苦该为自已活活了。男人的姐姐来秀家看了秀，跟弟弟说很满意秀，男人就叫姐姐包了车子来接秀和李婶过去看看。男人的家二屋小楼宽敞明亮，在同村里也算是气派的，更难得的是屋里院外都整齐整洁，这说明了男人是个勤快人，秀心里就有了第一个好感。男人红着脸招呼大家坐下，忙前忙后泡茶摆点心，嘱托姐姐陪大家，自已去厨房烧了一大桌饭菜。吃饭时，男人告诉秀，自己大了秀几岁，一个儿子初中毕业了在县城一家饭店做厨师，一个女儿在读初中，还告诉秀如果愿意过来还可以把小女儿带来落户。就是这一句话让秀彻底地暖了心，秀从小到大没有人这么为秀着想过，秀最放不下的就是小女儿呀！秀过来之前去跟哥告别，秀嘱咐哥不能再酗酒了，要好好保重身体带好两个孩子。哥哥难得地对秀说，这些年这一生都对不起秀，叫秀不要牵挂这边，去了那边就一心一意地好好过日子！男人的村子里都是种菜为主业，秀勤快男人也勤快，地里的菜也比别人家种的好。男人对秀很好，男人的一双儿女对秀也很亲。秀总算过上了舒心的日子，唯独总是牵挂着家里的一双儿女，男人很理解秀，每次总要塞给秀一些钱让秀捎回去。大女儿也会时常来看妈妈，男人也总是会让秀带大女儿上街买衣买鞋买东西。只是大女儿每次来都说父亲酗酒的越来越厉害了，秀给哥打过电话劝哥一定不能再酗酒了，哥沉默了一会说知道了没事，叫秀不用担心！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了十年， 这个上午大女儿打来电话，说父亲昨夜酗酒过度身亡，早上才发现！泪水奔涌而出，秀喃喃自语: “不是说没事吗？怎么就酗酒身亡了呢”？泪眼朦胧中，秀又看到了那一夜的那对烛，烛影摇红，映衬着窗子上大红的喜字，一屋子的喜气……
朱腊梅，池州市东至县人，爱好读书写字旅行种花，偶有文字见诸平台报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