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滋味

年的滋味
年的滋味是什么?
是冻米糕里的甜,姜糖块中的辣,糖醋炒鱼里的酸,还是客人到了家里了,要吃中饭,家里却找不出几样像样的菜,母亲提着菜篮子进进出出,几个来回,仍旧是满脸苦涩,她的口袋里已经翻不出几块钱来,这可如何买菜,如何宴请客人?
在那些年,每每看到母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厨房里打转转,我的耳边就会响起遂川人唱的“十二月愁”,正月介愁,愁过年,亲朋好友介来拜年,手中无钱介没有换到酒,提到空壶介在面前。亲表妹,高人介站在矮人边,介亲表妹,高人介站在矮人边……
小的时候,体会不了高人成矮人的意思,等到终于长大,识得人间愁时,才知道其中的苦涩、无奈、辛酸。
在七十年代初,我们家里人口众多,花销大,每每过年,母亲就会叹息,这哪里在过年,这是在过难。不过年,母亲还能够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个家庭往前运转,一到过年,欠下的债要还人家,各种支出陡然之间增长好多,还有忽然间涌来的亲朋好友住在我家,迟迟不肯归去。

这其中的难,还真的如过难一样。我在最苦的那几年,体会到母亲嘴里的过难,过年的时候,我就蹲在家里,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认,只想着欠下的债主,可别来给我拜年。我现在仍记得,我们家,曾经有一年除夕没有一两肉,为了一点年味,我奶奶将萝卜切成大块肉的样子,染上红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的日子过得多么富足,上屋头一大钵头的红曲肉竟然没有人动筷子。
好在,这样的日子很快过去,到了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后,人们终于开始体会到年的滋味,那是甜蜜,那是开心。走在街上,看到的全是绽开的花朵一样的笑容。久不见的年画,也摆满了街道两边,久不见到的春联也摆满了街道。还有那红鲤鱼,更是一大脚盆一大脚盆的摆在马路牙子上卖,还有那扛着一串串红灿灿地糖葫芦的人,在街上走来走去。那些年的年味是最浓的,家家户户放鞭炮,有些人家还“斗炮”,就比谁家过年的鞭炮最响最亮最长。这几年,人人过年穿新衣服,小孩子提着竹蔑编的红色小箩框,到谁家拜年,主人都是笑哈哈的拿起冻米糕、芝麻糕尽情的往小箩框里装。

很快,这样的日子就寻找不回来了,同在一条街上的人,一年中见了面,也没有一个招呼打,过年也是各过各的,至于拜年更是如此。一开始人们都说,这样好,简单,不需要形式了,而且可以电话、手机拜年了。
慢慢地,人才醒过味来,没有了过年的形式感,年味就变得寡淡,成为了一个家庭的年会party,没有了人与人之间的横向联系,也没有了人与人之间的纵向联系,小孩子有游戏玩就够,年轻人有手机拿着就行,年纪大的人还在追着春晚的回播,想着看过的那些春晚。
那年的滋味到底是什么样?各人有各人的说法,各人也有各人的活法,尊重就是最好,开心快乐就是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