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论》的精髓:经方辨证的核心是方证,方证的核心是病机】
病机,就是疾病发生、发展、变化的机理。搞经方的很反感谈病机,认为那是医经学派的东西,虚无飘渺,不如方证对应,“有是证用是方”来的实在。
这种思想的最极端者,是日本古方派的吉益东洞,认为“《伤寒论》唯方与证耳”,亦即是认为《伤寒论》的方剂理论,没有病机,而只有方药以及证候的对应关系。
这种否定《伤寒论》具有病机理论的思想,对我们近代医家影响很大,至今在中医界仍十分流行,甚至提倡“抓主证”,即是每一首经方抓住最主要的一个症状即可使用,抑或提倡“药证”,即见某一症状即可用某一药物。
这种思想,从某种程度来说是中医的倒退,回到几千年前,中医还未形成为理论医学之前的“经验医学”,只凭经验针对症状用药,而不考虑疾病原因。
岳美中先生概括《伤寒论》的特点是“察症候而罕言病理,出方剂而不言药性”,其实仲景书不是不言病理病机,而是很少像《内经》那样直接论述,病理病机理论主要隐藏于方证条文之中。
例如原文说:心下有水气、表不解、气上冲、阴阳俱虚、胃气不和、阳气怫郁在表、血弱气尽腠理开……仔细挖掘可看到《伤寒论》中散在不少病机理论。仲景先师在建立六经理论时,显然具有背后的系统理论,只是在写作中把重点放在证候的辨别上。
我们总结发现仲景先师在抽象的三阴三阳辨证框架体系内,用三焦营卫,脏腑腠理,胃气津液,寒热温凉和气血饮食,这些朴素唯物的生理病理因素构建了一套独特的病机解释体系,这个理论体系有着确切的概念和严谨的逻辑,对于疾病证候能够进行推论和预测。
《伤寒论》的原序说:“虽未能尽愈诸病,庶可以见病知源,若能寻余所集,思过半矣。”仲景先师写作此书的目的,在于训练“见病知源”的能力,在知道疾病原因之前,强调的是“见”,即是观察辨别临床现象,从而得知疾病本质,更说“思过半矣”,重视临床思维能力,如何能够思考清楚疾病的原因,最后才能做到“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经方辨证的核心是方证,方证的核心是病机。
经方大家胡希恕先生曾指出,辨方证,是中医辨证的尖端。
辨方证,不能机械地理解为对照条文套方子,这样就降低了《伤寒论》的思维层次。
胡老以辨方证著称,但他老人家是被作为“谨守病机派“代表,被誉为中国现代伤寒学术史上的三座高峰之一。
重视方与证之间的病机联系,从证候到病机,再到方药三步的一线贯穿,才是仲景先师完整的方证理论。
证候只是疾病的外在表现,病机才是实质,经方辨证就是围绕病机这个核心,寻求方证相应。只有掌握了方证背后的病机,才能做到经方的活用广用。
单纯机械地套方子,不能突显仲景先师的病机理论,重要的是在掌握每一方的背后病机后,看到“证与证之间”、“病机与病机之间”、“方与方之间”、“药与药之间”,甚至是“剂量与剂量之间”的内在联系,看到了“证-机-方-药-量-效”之间一脉贯穿的理论,才算掌握了经方辨证论治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