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津往事(13)|故乡鱼多
在我的记忆里,义津街上的鱼总是很多很多,特别是下半年,鱼多得常常都压断了街。试问义津鱼从哪里来?答案很简单,源自周围一汪清波里。那时紧邻义津的菜子湖,以及周围的小河小沟,小塘小坝,水质都非常好,清澈而甘甜,渴了都可以随便喝。义津的鱼,大多来自菜子湖,少量的来自附近的小河小沟小塘。那时,就连田畈的小水沟里,也有小鱼、小虾、黄鳝、泥鳅、小螃蟹之类的虾兵蟹将。就一句话:故乡,遍地有鱼!卖鱼的也从不吆喝:我的鱼是野生的。因为那时的鱼,都是野生的。如果再吆喝,岂不如“男人说,我是男人”一样滑稽可笑。每天清晨,挑鱼的就上街了。这一路上的辛苦和划船、撒网、捕鱼的艰难,唯有们自己知道。他们没有自己的门店,但有自己固定的摊位。这些摊位大多摆在沿街各商户门口,当然要和门面主人搞好关系。而门面的主人知道搞鱼人谋生不易,也不轻易撵他们走。鱼摊大多摆在中街。所谓中街,就是以街西侧庙弄(一条巷道,恰好在街道中心位置)为界,以北为上街,以南为下街。大家习惯把庙弄南北各一百五十米左右范围称为中街,这种叫法延续了很多年。这里卖鱼的最多,尤其是王篾匠门口附近,鱼市最旺,一天到晚,总见有鱼。卖鱼的大多是菜子湖周围的渔民,像先进的(又称先让)的、北圣的、雨坛的,还有兔秀的,义西的和增展的……等等。因当年自然环境好,天蓝水清,不论鱼来自何方,味道都极其鲜美。我有位干弟兄,姓赵,名成玉。在红旗大队赵家老屋生产队。每年过年车鱼塘,总要送几条小水鲢子给我,就是这样的鱼,不用什么作料,吃起来照样让人念念不忘。菜子湖的鱼,更不必说了。苗条而清秀,齿白而唇红,颜色洁白鲜艳,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味道更是上乘,吃起来让人胃口大开。一条小鱼上餐桌,吃得粮仓黄稻缺。如果壶中有小酒,难辨东西和南北。下半年如果腌它几条,那个咸鱼吃起饭来,就不晓得饱!义津街专门开鱼店的,只有张小瞎子一家(别称,因不知其名只能冒昧乱称呼了),在王家弄堂附近,生意也还不错,他以此为生,度过了漫长而又艰难的岁月。那时的义津街,每天都摆满了鱼货。上半年经常有:青混,草混,胖头,桂鱼,鱤鱼,鲢鱼,翘嘴白,朱红,小鯧条,黑鱼,鲫鱼,河豚,银鱼,河虾,汪家丁……,等等。下半年除上述品种外,还有大闸蟹上市。那时的大闸蟹是现在大闸蟹的祖师爷,那时的大闸蟹真正是一个“大”字了得。它,横行霸道,张牙舞爪,两只大钳子一旦夹住你,想摆脱它谈何容易!体重大都在六、七两以上,真正是身大力不亏,想降服它并不容易。味道更不必说了,那浓烈的鲜腥味,如果起东北风,能从上街飘到下街,让全街都能闻到螃蟹的香味,蟹黄更是把肚子都胀破了。义津人吃螃蟹,不是直接吃。而是用细工把蟹黄、蟹肉剔出来,配上姜、醋,下面条,突炉子锅,这东西吃起来可以让人忘记岁月流转,可以让人沉醉其中而不想自拔。
还有那新鲜银鱼,常用水桶、小木桶、脸盆等用具,用水漂养着摆在街上,每斤也只要几角钱。老伴经常捞半箱豆腐(当年义津豆腐按箱卖,一箱大约是:二十公分乘二十公分的小四方墩,半箱就是切一半小四方墩),再称半斤银鱼,这两样放在一起炖,把鼻子都能吃掉。银鱼洁白如玉,大的有筷子长,通体柔软,全身无刺,滑嫩而鲜美。至于那些胖头,青混,草混……等品种,每斤也只要几角钱,真正是价廉鱼美。因为菜子湖的水好,好水出好鱼,历来如此。俗话说,拚了老命吃河豚,记得我也经常吃河豚,小命并没有拚掉,相反,倒落得个满口留香,回味无穷。还经常把河豚吹足了气,再用猛力跺之,那扑通一声爆炸,除把周围的人吓得一跳外,也让儿时的我,充满了快乐!
由于盛产各种鲜鱼,鱼的吃法也是花样翻新,寻求美味和花样,永远是人们追求美好生活的目标。什么糖醋桂鱼,红烧鲫鱼,黑鱼片,用青混炸鱼圆,用草混做熏鱼……等等,都是常见的美味佳肴。最让我难忘的是义津著名厨师杨海青的水溜鱼园,堪称义津一绝。它,珠圆玉润,筋道滑爽,柔嫩细腻,常配以葱花漂于清水中,再用青花搪瓷大碗盛装。简直是:碧水扬帆青波里,摇摇晃晃一芙蓉。
我喜欢吃鱼,更喜欢捉鱼。每当附近有水塘干涸时,我总是最先跳到水里捉鱼。捉鱼有时是不穿衣服的,许多小伙伴也和我一样,光着身子,在水里一边捉鱼,一边打闹嬉戏。常常弄得浑身上下,一身泥水,污垢不堪,但仍乐此不疲。记得有一次在附近的”新塘”捉鱼,一下午我捉了半小桶鲫鱼。鲫鱼怕浑水,水一呛它就躲到脚宕里,装死不动,正好由我一一捉之。每当我抓到那粗糙的鲫鱼躯体时,别提有多高兴了。尽管它也作垂死挣扎,但终归成了我的盘中餐。关于故乡“鱼”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恕不能一一细表。
一转眼我离开故乡已有很多年了,不知故乡的鱼是否还那样多?味道还是那么好?我想,鱼,不仅是道美味,还是富有的象征。那年年有余(鱼)的美好梦想,是无数人追求的目标。我也借此机会,祝我的亲戚、朋友、同学、同事、老乡,以及周围所有的人,都年年有余(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