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地区的议榔文化:仍然闪耀着睿智的灵光

生态文化是人们在与自然打交道过程中,发现和总结出的一套人与人之间、人与环境之间的行为规范,而生态文明是对这种规范的认同与尊崇。在广大的苗族地区,在法律还没有形成体系,或法律与传统文化有差距,以及有一些法律空白点时,议榔被认为是最公平、最民主的制度。

议榔一般由某一区域各寨子共同参与,制定出一套大多数人认可,大家共同遵守的行为准则,也就是乡规民约。这种规则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着社区经济与资源、认知的改变,再根据新的情况进行修改。一般议榔每隔几年就会召集一次会议,制定新的榔规。这些榔规就是通常说的“习惯法”,在人们心目中比国家制定的法律法规更加神圣,执行起来更严格。惩处的罚物一般是生活资源,当事人有能力支付,同时,行为惩罚也比较易执行,公开性好,有很强的威慑力量。如“五个100”的惩罚,即由违规者拿出100斤米、100斤肉、100个蛋、100斤酒、100元钱,组织所有榔里的乡亲一起吃掉,并要说明吃的违规饭原因。让违规者既造成经济损失,又丢掉面子。

议榔会议的组织架构类似于人民代表大会,由“榔头”主持,所谓“榔头”就相当于“议长”、“秘书长”、“人大主任”,由各寨寨老、理老等推举产生。每次议榔首先由各寨寨老或理老们商议议榔内容,整理出榔规修改草案,然后召集群众大会议定。榔规一经议榔大会通过,宣读生效后,还会有一系列仪式,将结果向神灵通报,祈求神灵监督,从此大家共同遵守。

在拥有诸多神话传说和信奉万物有灵、因果报应的少数民族地区,人们普遍相信神灵的惩罚是长久的,比人的惩罚还要令人畏惧。相信神无处不在,监督作人们的一切行为。所以一定的传统文化和敬畏心,是维持榔规的无形力量。议榔组织对内维护社会秩序,管理生产劳动,调解民间纠纷,对外抵御外侮外患,包括组织军事行为等。榔规一经制定,具有极强的约束力,任何人不得违背。议榔制度对维护苗族地区的社会稳定、净化民情、保持民风曾发挥过积极作用。

“榔”在苗语中的意思为“定桩”。有木质的,也有石质的,凡歃血盟誓时,用作捆绑牺牲(祭祀用的牲口,可以是牛,也可以是鸡、鸭)之用。“议”在苗语中通“祭”。“议榔”即通过宰杀牺牲进行祭祀,向神灵通报制定的规约。每个“议榔”内,都有“榔头”、“理老”和“祭司”三类首领人物。榔头是议榔的首领,统领对内制定规约,对外联络交涉等各种事务。理老多为德高望重的长者,能言善辩,熟悉榔规、榔约,负责处置违规、违约的人和事。祭司系由当地资深巫师担任,负责主持议榔的祭祀活动。

议榔的最高权力机构是议榔大会,苗语称为“构榔”。任务是选举执事首领,制定、修改、补充榔规、榔约。处置犯事的人和事。每个议榔都有一定的范围,通常是依照传统的“鼓社”,或为一寨,或为相邻数寨。也有十几个鼓社,甚至涉及到几十个鼓社的,一般与血缘或文化认同为划分。为了共同抵御外侮,榔与榔之间结为军事同盟的,称为“合榔”。

议榔大会的决议,要“立石”为记,才能具有法律效应。“立石”的内容有各种各样的名目。如记载民族迁徙立下的岩石,称为“搬迁石”。地区之间达成和解协议的岩石,称为“和气石”。部落之间结成联盟的岩石,称为“兄弟石”。奉劝人们勤耕织而立的岩石,称为“耕织石”。商议减少结婚送礼立下的岩石,称为婚礼石。为严禁偷盗立下的岩石,称为“禁盗石”。为管束人们道德行为而的岩石,称“禁乱石”等等。

“立石”上刻有“榔规”、“榔约”的条文。规定了违规者的处分方式。既有经济上的处罚,也有肉体上的惩治,情节严重者,要开除寨籍,驱逐出寨。立石时要杀一头水牯牛,将煮熟的牛肉串成肉串,分给参与立石的所有人,表明认可。如立石的内容涉及到抵御外侮,还要同饮血酒。立石的地方,要栽上一棵杉树、枫树或楠木树,称为“议榔树”。

每个议榔的“理老”,在群众中都有极高的声望。在苗族的古歌《仰阿莎》中,美丽的仰阿莎嫁给太阳,却又和月亮私奔。于是太阳和月亮打起了官司,评判的人就是“理老”。因此,“理老”在执行民族的习惯法时,有绝对的权威。发生了重大的案子,都由他依照榔规、榔约去审理。民众之间的纠纷,都由他依照榔规、榔约去调解。

每个议榔,都有各自的传统“理词”。“理词”分为三个层面,属于伦理道德方面的,以劝诫为主,奉劝人们勤耕勤织、尊老爱幼、诚实守信、不盗不诈、不霸人妻女等。属于民事纠纷方面的,以调解为主,处理好民众之间的婚姻纠纷、财产纠纷等等。属于刑事司法方面的,如斗殴、盗抢、强奸等重大案件,如证据确凿,即按照榔规、榔约惩处。若无充分证据,理老无法判决,或判决后当事人不服的,“神判”便成为最后的裁决方式。

神判的刑神是雷公和龙王。神判的方式主要有捞油锅、捞稀饭、捧斧、踩斧、捧铧、踩铧、煮粽粑、爬刀梯、砍杀鸡狗猫头等。如捞油锅,理老将斧头或犁铧放入煮沸的油锅中,被告人袖内装米一升,赤手将米倒入沸油中,乘米入锅的刹那间,将斧头或犁铧从沸油中取出,如手灼伤者为输理,有罪,反之为赢理,无罪。

这些处罚让人不寒而栗,理亏者根本不敢去一试。但有一些专门表演这些下油锅、含铁铧、上刀山、下火海的“端公”,也就是巫师,他们似乎是要证明真的是有神助的。

将议榔文化扩展到生物多样性保护中,作用也非常明显。有些地方会将保护资源、森林防火、禁止打猎等内容写入榔规,作用非常明显。有些树或石一旦被认定有神后,并没有人会去破坏。

尊重民族文化,输入新鲜内容,服务生态文明。让古老文化绽放时代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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