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说影】 秦颂——一曲法家悲歌

文/杜辉

秦颂   制片：中国   1996年上映  某瓣评分7.6 

也是20多年前的老戏了，现在回头看仍觉得韵味十足。倒不是剧本多么超凡脱俗，实在是这几个演员的演技精彩。现在这三个人可谓老戏骨，大红大紫，当年自己还年轻，对电影关注不多，但对姜文和葛优还是知晓大名的。

人托戏，戏配人。剧本中规中矩，如果不是这几个人，那将平庸许多。但因为这个人，那这出戏就很有看头了。那时的演员还是很重演技的，主角之外，其他配角也都入戏如真，人物塑造都很到位，让人不像是在看戏，而就像在亲历历史，当然故事是编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假的。但好演员就是让你明知道是假的，还觉得是真的。

姜文的气质确实十分适合饰演枭雄，而葛优那种天生幽默感的气质，也适合饰演非主流文人。许晴在这三人中相对弱点，饰演的刁蛮秦国长公主有点平淡。当然也有剧本本身的弱势，本来就是一出男人戏，刁蛮公主不过是绿叶衬托男人间的友谊而已。

其实中国人两千多年来对于儒法之争，个人与国家，消停生活与强大帝国之间一直都很拧巴。我们既想要安逸和平的小农生活，又喜欢幻想自己是强大帝国的一份子，并以此为荣。但强大帝国是靠牺牲许多小民百姓而来的，这种牺牲如果出在别人身上，自己享受荣光就完美了，但可能嘛？结果自己被捆绑在帝国战车上成为了炮灰。

两千多年来我们一直很拧巴，到现在也没顺过这个味，所以本土影视中这种矛盾对立的情绪就成为一种很好的故事元素。姜文饰演的秦皇确实是万古枭雄，在他的世界里，天下苍生万物都是他一人的，一切的生死支配权力都是他的。顺他、听他才配做大秦天下的一份子，逆他的只有死亡和灰飞烟灭。他对死亡的判定几乎不带情感，只是利益天平的两端，天平稍微倾斜，或者可能倾斜那就让对面的砝码人间蒸发。天下既朕，朕既天下，一切都是实现雄图大略中的一颗棋子，儿女、恩人、朋友、亲信大臣莫不如此。这就是法家的极致，这就是法家的理想中霸业。最后秦皇千秋万世的幻想、李斯咸鱼翻身的努力也都淹没在自己打造的法家帝国中。

高渐离这人看似不着调，文弱迂腐的一塌糊涂，其实内心还是很有主见和原则的。他怕死，他也贪图声色犬马的的享受，但他也有自己内心原则的坚持。他是秦皇儿时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秦皇一生唯一真正的朋友。他和他的母亲还是秦皇的恩人。也因此他成为可以在秦皇面前任性撒娇的人，其任性甚至超过了秦皇的爱女。天下也是仅此一人敢和秦皇撒娇，换别人死万次都有了。如果他想开点，放弃自己的原则，心安理得的去做秦皇的朋友，那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可以随意选择，任意挥霍。他甚至和长公主明目张胆的偷情，而秦皇在群臣非议中以强硬的偏袒维护了他这个朋友。长公主是秦国权将王翦之子王贲的未婚妻，她的出轨如果惹怒王家父子，都有变乱的风险。就是如此他也是百般维护高渐离这唯一的一个朋友。以他的自私，也许只是维护自己内心深处这唯一作为人的情感的寄托。除此之外他能相信谁？爱谁？法家之下，作为君王无人可信、无人能爱，看似代天牧民，实则时刻在与恐惧寂寞搏斗。

然后两个人在看似基情的吵闹中演绎着剧本，其实我不觉得他们是基情，他们的关系，只是秦皇在野心与人性之间的一个避风小屋。他不可能放弃自己的野心，但他好歹也是人，也有人对于情感的期望和需求，那高渐离正好作为他这一丝人性的寄托。但仅此而已，当这一切真正威胁到他的野心时，他一样可以毁掉这个避风的小屋。

在秦皇灭了六合后，秦皇走向了自己野心成功的颁奖台，而高渐离也选择了自己的价值理想。虽然是朋友，但在人性与价值观面前一切都需要重新选择。他并不能改变什么，但可以作为秦皇实现野心路上的一面镜子，让他看看自己的是人是鬼。

本剧还可称道的就是场景道具，可以作为学习历史的很好资料。在博物馆中看过的秦砖汉瓦，在剧中看来更加生动更加真切。无数人的血汗铸就了秦皇的长城高台，但这些人的冤魂，也会摧毁他千秋万代的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