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是从学生随笔中选择一段病句较典型的内容,让大家修改。第一次收完随笔本后发现效果不太好,于是自己也改写了一段,重新让他们练习。大约过了一个假期之后,写随笔的感觉有点丢,所以这堂课主要是为了让他们回顾上学期写作的感觉。再说一遍,随笔有两个作用,一是记录日常,记录心情,排解寂寞和压力;二是训练,训练观察能力和表达能力,积累素材,命题作文时再“合并同类项”或者'对比项'。讲一步看一步吧,还像上学期一样,从学生问题出发,找针对训练的点。与其说是假事,不如说是细节描写不够,让大家想象不出画面,理不通思路,于是就显得有些假。不过没关系,我们先这样写。先前说过,能把假的事情写得像真事也是一种本事。
(有些人写文章,真事也像假的。有些人编八卦,假事也给你说得像真的一样。这是一种本事。)
(当然,我还是不建议写假事,不建议编造故事,除非你写纯虚构。实在不知道写啥,就写写路上的人和车,写写身边的人和事吧。)
曾经某作家(我也记不得是谁了)有一个训练写作的方法。站在门口,看车。你如何用语言将两辆相似的车区分出来?这是锻炼观察和表达能力的。这堂课,我的主要思路就是——再讲描写。多一些细节的描写,让事件显得更真实。为了让他们记住这一点,我引用了一句话作为此次课的标题——告白的时候,不可以说我爱你。
01
而迎接我起床的却是一阵让人心生烦躁的声音。我看见窗外看见一个正拿着电锯砍着什么,我揉了揉眼睛一看原来是在砍树,砍那棵至少12年的树,和我一起长大的树,他把树墩上面一点的地方先锯一下,瞬间,那电锯就进入了树的体内,耳继续深入,锯了一半的时候,他又在这个伤口上面一段的部分又开始锯,我仿佛看到了树的声音,那是一种无声的声音,在空气中缓缓扩散开。又锯了一半,那个人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可以让这棵树倒下了,于是他又对着树踹了几下,妄想使它倒下,可以它还是站着还是那样挺拔的站着,却是那个又在它的伤口上撒“盐”又自信满满的踹了几脚,可是那棵树依旧的竖立着,就像抗战时期被日本人抓住的党员一样,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那个似乎生气了,愤恨的踹了踹,又开始用电锯入侵它的身体,这一次似乎快要锯断了,他突然停下又踹那棵树,树再也坚持不住了,最终带着遗憾和不甘倒下了,那个男人对于自己踹倒了树十分骄傲,不久之后,他又开始对倒下的树动手动脚,他踩在那棵树的身上,又开始对树的枝条动手,他开始折磨而这折磨树木就是他的工作,想到这里,我不禁的叹息,在他的折磨下,那棵生机勃勃的树终于死去了,痛苦的死去了,带着不甘和对锯他那个人的怨恨走了,最终那一棵化为百多段撒在地人,嫩绿的叶子也开始渐渐泛黄枯萎,我不禁感叹生命的蓬勃和他的脆弱。而也为那棵已经逝去的树暗自叹息。初看这篇文章,觉得选材相较而言还是比较新颖、有内涵的,也表达了一些情感,值得继续修改。将句子改通顺其实很简单,就是——读。读读自己写的文章,母语的语感就会告诉你哪里有问题。整篇文章除了错别字、病句以外,还存在很多小问题。譬如“树墩的上方”这种明显不合逻辑的地方、“生命的蓬勃”这种细想不严谨、不贴切的词句;又譬如“踹了锯,锯了踹”,几次提到动作却没有任何变化,显得很繁琐等等。这是我在批了两个班一周随笔之后挑出的一个比较适合修改的文章。没想到第一次修改的时候,还是出现了上学期反复强调过的一些问题。
以防万一还是再提一下:
如果有高水平的写作者或读者看我的文章,不认同这个观点——明明告诉有告诉的效果,描写有描写的效果,教学的时候不能一概而论。我想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看看孩子们的作品就知道,他们现在还处在“不会描写”的状态。所以首先,得先学会细致描写——描述一个状态,而不是“告知”读者——才能再进行选择。
02
迎接我起床的是一阵令人烦躁的声音。那声音尖锐且刺,扎得牙痒。
(描述一个声音带给人的感觉,比单纯说它“烦”更能体现“烦躁”)
我打了一个翻身,过一会又挣扎着起身去看是谁大早晨扰人清梦。站在高处踮脚往下探,只见一个光亮亮的橘色帽顶,高举尖牙般狂躁的刀片,磨刀霍霍向着院里那株古槐。
(添加细节——“我”起床和生气的细节,以及伐木工的穿着、动作)
古槐多大年岁我也不太清楚,听我妈说,她小时候那株树就已经伫立着了。到了怀我的时候,她天天去树下乘凉,跟大爷大妈们瞎侃。我奶说,我曾在槐树下把泥和稻谷霍霍到一起,挨了她一顿臭骂……以上这些,我倒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年年吃槐花。
(添加场景——树是什么品种的树,如何陪“我”十二年等等。单独成段的那句是我惯用的一种手法,意图展现思维的跳跃性。当然,这种写法不一定合适,还有其他写法)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震,没忍住恨恨道:什么人这么没素质,干嘛砍树啊,这树碍着你走路了还是上天了。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与树并没有那么深厚的情感。没有深厚情感的时候该怎么写?情感刚开始或许有些淡泊,但渐渐加深,最终一声喟叹,大致是这样的思路吧)
还有一种表述:
以上这些,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与伙伴们在树下玩过家家。搬两块石头做灶台,捡几片叶子做饭菜,拿小刀切成条,放在瓦片里喂给娃娃吃。后来,她搬走了。临走时说,树是我们友谊的见证,我们还会再联系的,你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震。原来,树也是会走的。
(这是情感较深的一种写法。还可以写老大爷在树下下棋、乘凉、瞎侃,“我”曾在树下玩耍等等。现在“我”长大了,老大爷们也不常出现在树下了,树也要被砍了……)
刀片削刻入树干的那一瞬间,我什么都看不清,血喷般飞溅的木屑树皮糊了我的眼,像极了雾霾天夹杂着沙尘暴,又或是泡得溃烂发霉的菊花茶,想起来就令人作呕。
(这一段只能接第一种写法继续写,因为“令人作呕”与后一种写法情感脉络上不贯通)
(第一次写“锯”的场景)
“子午——子午——”聒噪得堪比盛夏的知了,地上狼藉一片。刀片偶有停顿,空气冷寂得凝了起来。
(为什么要用“子午”,而不是“滋呜”,我是考虑过的。“子午”写出来其实读者不知道是拟声词,会下意识要读;同时与“盛夏的知了”有一点连贯性,最终选用了“子午”)
(一“聒噪”,一“冷寂”,两种感觉冲撞——虽然这里我塑造得不是很好)
那人蓦地飞起一脚,灰不处处的布鞋底踹向剌口上方,我仿佛看到树干子几不可见地震了两震,树叶也簌簌洒了几片,地上木屑绷直了努力向上跳,和尘埃混在一起,弥散在阳光下。
(第一次写“踹”的场景,给一些描述,我选择了站在“我”的视角去写)
约是震得脚麻,他又手持电锯,噪音再次生发。这次我看得真切。他把电锯捅刀子似的刺入树干子中,不见血,已闻泣。泣声又被“子午子午”的猖狂掩盖,只剩下再也流不下的漠然干涸的泪。
(再次写“锯”,就一定要比上一次更进一步。不然没有写的必要)
想起春末吃到的槐花不烂子,我已不忍再看他是踹或是锯了。锁紧窗户,拉紧窗帘,声音却细细密密地钻进耳朵,啃噬我的大脑,遍地插上占领旗帜,宣告它的胜利,也宣告生命的终结。大约是有一声巨响,伴随着无数默然的叹息,结束了。吗。我想,或许在未来某天,我又会想起那一年,在顽强抵抗下终是坚持不住的轰然倒塌的生命;想起那些年,我曾受过的,它的馈赠。
(既然要写“感叹”,就尽量真的让读者感觉到“叹”。想让读者感觉到,就不能直白告诉,或者说,不能仅“告诉”。在这一方面,多看看名家作品吧)
在展示的过程,要一点一点展示,并说说我在写作时的思路。前不久我才意识到,我在写文章的时候,脑子里是有声音的——一边写一边在脑海中读。到写完,不知已经来来回回读了多少遍。看书时,尤其是名著和较晦涩的文章,也是如此。很多人脑海中是无法出现声音的。但没关系,写完自己读一遍也是很好的做法。我还没有试过现场写一篇,没有办法完整将过程展示,将脑海中的声音说出来。不过我的写作能力有限,写作过程或许不具备大多参考价值。如果有条件(设备条件和能力水平),大概在未来某天,我会试试看,真正现场从零写一篇完整文章。展示过程要不断进行区分。譬如区分'扎得牙痒'和'让人牙痒',区分我在两次写'锯'时有什么不同,和原文又有什么不同,区分用词的不同、两种写法风格的不同等等。这样的展示过程对于'会写'的孩子来说,是一个观摩其他人写作的过程。对于'不会写'的孩子来说,就是一个模仿学习的过程了。我并不奢求班里同学真的要写到什么程度,能每天坚持随手记一记,已经是个很好的习惯了。
03
我向来是很厌烦有人把我从美梦吵醒的。正在气头上,便一个转身下床,用力将已拉上的窗帘扯开。地上很凉,我又没有穿鞋,所以应是很快踩到鞋上的,但这次却令我没心思去把鞋踩上。吵醒我的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电锯声。我从窗里向下看,看见一个个子矮小的胖子正用力锯着那棵粗壮的树。对于它的历史我并不太了解,但是却从出生时就有的。他将双腿岔开,双手持着工具,身子向前倾,电锯利如魔爪,一点点进入树的体内。木屑飞扬,繁叶枯落。我再也无法忍受其行为,便倒在床上。想起每次星辰夜晚树下的欢声笑语,每次酷炎之天树下的老头大爷,更有每次闲暇之余看花看景。我恨不得马上下楼去组织这一行为却又无从下手。不经意间,视线模糊了。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树,倒下了。但我会记着他,那陪我欢乐的人。那是一个男人。他穿着一条牛仔裤,但裤子上沾满了白色的浆;穿着一件橙色矿工装,上面也沾满了白色的浆。他戴着一顶橙色的矿工帽,上面还有两片树叶子。左手提一把电锯,锯齿非常锋利,在晨晖中闪闪发光;右手边还有一把大斧子,也很锋利。突然,他动了一下电锯,电锯又开始“丝丝”地响。他一提电锯,用力向树砍去,一瞬间就砍进树中,从砍入的地方一瞬就喷出一大片木屑,将那个男人掩进木屑中。这两个小片段里是有很多细节的,譬如“我”生气的细节,伐木工穿着的细节等等。这样就会显得这个场景很真实。同时,感情的表达也是真挚的。不是简单地说“我生气”“怒目圆瞪”,而是进行了场景化、动作化的描写。整体脉络基本统一。漫天纷飞的灰尘自电锯口绽开,刺鼻、惹泪。好似在隐隐处肆意嘲笑我的那份有点酸了的小小情怀,无情戳破我心中再也回不去的那份幻想与回忆。每一次电锯的发力都拖曳着长长的尾音。像极了一个不会拉二胡而且对哀曲一无所知的人在疯狂用自己的无知无能破灭着听众心底满是情怀的梦——更准确地说,他是在以一个'理中客'身份对你的心大肆羞辱。但我只能用满是难言至尽的目光悄悄修补我内心的伤痕。这棵树已经在我的记忆中驻根十二载。今日对它进行修理——锯掉小小病变的旁生枝桠。于它而言,或许只是一次小手术,但纷纷的绿叶,点点驳驳地谱写着我记忆里的光点;缕缕的槐香,轻轻柔柔地记叙着我脑海中的旋律。这些树已经成了我小学时光的意向:论矫情,似乎情有所起;道真挚,仿佛又矫揉造作。无法、无能有立场去要求现实存着这点梦,又难免企盼一切如旧。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是我向过去一种藕断丝连的道别。初二是个微妙的日子。我们或许开始忘却小时,开始敏感。我呢,亦要面对周围同龄人身处这个年纪的不成熟的思维思想所表露出的'中二'。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厌恶二次元——相反,二次元可以概括一切现实中所没有的东西。它的绮丽多彩,亦正亦邪,是我们的世界所没有的。全人类精神的乌托邦,大抵也是在那里繁盛的。我的情怀与记忆,'中二”少年的疯狂与无谓,都是无法永存欤现实的产物——十分地无可奈何,但还是忍不住要承认的产物。这篇文章对选段进行了合理的修改和扩充,并加入了自己的思想情感,使得文章整体融合度更高。不过最后一段,就是雅然自己的一些随想了,颇具个人特色。
P.S.
本学期面临的问题还是不知道写什么,不知道要怎么写。孩子们已经不满足于写“流水账”了,这是个好事。
后续我会继续再摸索摸索经验,如果有好的内容,及时发上来,供大家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