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奇案:女儿遭人“闷香”后凌辱,老讼师以暴制暴,一箭双雕!
落木潇潇,关河清冷,一年一度的“秋决”又到了。小县城热闹异常。城里的绅士淑女,乡下的农夫健妇,都在围观死囚游街。等到尸首分离,刽子手喝完了庆功酒,人们才渐渐散去,而茶余饭后的话题也就更丰富了。今年被斩首的死囚中,有一位最特别,没有辫子,还是哑巴,唤作陆二。
有的说:“陆二是有辫子的,为啥没辫子?”有的说:“陆二是个风流后生,能说会道的好手,为啥成哑巴了?”见多识广的人纷纷作出自己的解释。而告示上写得明白:陆二强奸马寡妇未遂,恼羞成怒,用匕首将马寡妇刺死。可是,他为啥成哑巴了,人们都觉得是个谜。谁能解开这个谜?在众多看客中有那么个娇艳的少妇。
话说县城远郊梅花村有位远近闻名的美女,小名娇娇,嫁给了教书先生吴秀才。新婚不久,吴秀才到百里开外的地方教书去了,新媳妇娇娇由一位老女仆张妈陪着。娇娇院子的斜对过是守寡多年的三十开外的马寡妇。这位妇人膝下无子,又未改嫁,靠着绣花织布为生。人长得标致,便招来些无赖小子的纠缠。马寡妇也是个打情骂俏的行家里手,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在穿街而过的男人们跟前哼哼着小曲儿。邻村破落户子弟陆二,阴差阳错,渐渐和马寡妇厮混上了。明铺暗盖,出出入入,左邻右舍都装着看不见。
某日,娇娇从屋里到院子晾晒衣服,偶然间被陆二瞧见了。那脸庞、身段,勾起了陆二许多幻想,一问马寡妇才知道是教书先生的新媳妇。“嫂子,你若能把她引到你家来,我陆爷出十两银子谢嫂子。”陆二说罢把一锭银子从袖子里掏出来,放在马寡妇的梳妆台上。“那得慢慢来,急不得。”马寡妇见钱眼开,也就答应了陆二。
马寡妇极少登娇娇的门。娇娇也从不到她家。这天春阳高照,大地暖融融的,人们的心绪特别好。马寡妇到娇娇家串门拉家常,娇娇正没有说话的人,一来二去,俩人竟谈得很投机。马寡妇就势请娇娇到她家去坐坐,娇娇说明儿个一定去。
当晚,陆二又到马寡妇家鬼混。“明儿个娇娇能来作客,这就看你的了。”马寡妇把消息告诉陆二。陆二算计着如何把娇娇弄到手,竟无心和身边的妇人胡闹了。
没等天亮,陆二就从后门溜了。临走,马寡妇嘱咐他早上来多买些精细的食物。马寡妇像迎接贵客一般,洒扫庭除,茶炊擦得锃亮,地面扫了又扫,专等娇娇赏光。陆二倒是早早从后门进来了,带来几色果品,几样熟食,两瓶老酒。陆二和马寡妇耳语一阵,如此如此,各自笑了笑,陆二就躲到卧室里去了。那卧室分里外两小间,中间有花幔帐隔着。
不一会工夫,对门娇娇来了,马寡妇欢天喜地,把娇娇迎到堂屋,谈着挑花、梳头这一类事。说得高兴,马寡妇就请娇娇到她的卧室里去坐坐。马寡妇丈夫原是县上的小吏,积攒着一份不小的家当。娇娇看那床是梨木雕花的,案上有一对官窑红瓷花瓶,瓶肚上绘着海棠春睡图,娇娇看着看着,觉得有一股浓浓的香味,不多时眼睛困困的,怎么也睁不开,四肢软软的,要喊喊不出声来,马家嫂子也不在屋里,只见一个男子从花幔帐后钻出来,就这样,可怜的娇娇遭到陆二的肆意凌辱……
陆二原来准备了“闷香”,悄悄点燃在花瓶里,女人对这种气味极敏感,闻着就似喝了麻沸汤,顿时身不由主,随他人摆布。待娇娇苏醒过来,陆二已溜之乎也。娇娇没料到中了人的奸计,愤恨交加,泪如泉涌。找马寡妇理论,马寡妇却溜了。娇娇举起小板凳把屋子里的摆设砸了个粉碎,强忍着眼泪回到家。
娇娇受到陆二这番凌辱,身心都受到极大损伤,回到家又大哭一场,便病倒了。一天茶饭不进,老女佣焦急万分。三番几次来问病,小娘子一声不吱。她公公婆婆没了,夫君又不在身边,如何是好。老女佣只好到五里桥去找娇娇的老爹。这老爹听到信,急急地赶到女儿家。这老先生不是等闲之辈,乃是这一带有名的讼师,专门替人写状子,出主意打官司。紫铜色的圆脸盘,一绺山羊胡,嗡嗡的说话声,象征着他的威望,十里五村的乡民都挺敬重他。吴秀才能成为他的女婿,那是因为他和吴父之间的深厚交情,再说吴秀才也写得一手好文章。尽管吴秀才不年之内父母双亡,这老讼师还是把女儿嫁给了他。老讼师坐在女儿床头细细询问情由,娇娇只是流泪。老讼师想,这女孩子夫君外出教书,怕是被歹徒欺负了。
在老讼师一番劝解下,娇娇于是强忍眼泪和羞愧把事情始末告诉了父亲。老讼师听罢,气得发抖,一拍书案,骂了声:“陆二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欺负到你老子头上来了。”气愤之下,他又责备了女儿几句,说她不应该到马寡妇家去串门。女儿深恨自己做错了事,又呜呜地哭起来。老讼师心如刀绞。他想,这类事情告官是没有用的,即使告成,女儿也无脸做人,女婿势必要写休书。老头儿帮别人写了一辈子状子,事到临头难道没有个对策不成?他在屋里踱来踱去,然后坐在书案旁,打开砚盒,展开纸,提起笔,头也不抬地一连写了三篇,叠起来放在女儿的枕边。娇娇不晓得老爹做啥事,写的什么,又不敢去拆。
“娇娇,你好生将养身子,不必流泪,流泪也无用。我走后,你看看我写的这三篇纸。如果你同意这么办,你就叫张妈来告诉我,我到时让你大哥、二哥来帮你。”说罢,老讼师走了。
等老爹走后,娇娇展开那三篇细细地读过,顿时振作起来,破涕为笑。她起床后,精心梳洗打扮,浓施粉脂,益加显得娇艳。这时已近傍晚,她吩咐张妈到对门,请马寡妇来作客。马寡妇听到娇娇有请,心里直打鼓,但又不能推脱,只好硬着头皮过去。马寡妇胆突突地进了娇娇的院子,出乎意料,娇娇笑脸相迎,意态自若,马寡妇到了里屋,先是向娇娇道了个万福,又低低地赔不是。娇娇像没有听见一般,只顾着整理蔬果酒具。马寡妇看娇娇的动作似乎是来客,便转身要告辞。娇娇笑着把她劝住:“嫂子,今晚就住在妹子这里。咱们姐妹也喝上几杯。”马寡妇连忙说不敢当。这女人见过世面,揣摩这小媳妇也许心活了,要用我做牵线人不成。想到这一层,马寡妇的惧怕也就烟消云散,稳稳坐下来,陪娇娇说话。果然,这一宿,马寡妇和娇娇住在一起了。
“嫂子,前天晚上的事怎么也不事先和妹子商量,我就恨这个。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纵使决西江的水也难洗清白了。再说我夫君又出门在外,身边没个男人也够冷清的。那个人正对我的心。他答应送给我头面首饰,怎么不给我送来,他真是说话不算数。”娇娇甜甜地向马寡妇诉说。
马寡妇听了这番话,不禁暗自发笑。她想,这小媳妇到底心活了。是的,青春年少的,何必守那个活寡哟。心里想着,便替娇娇叹息。
“娇娇,陆二是个富家子弟,虽说近年破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还大呢。他富贵又多情,实在是倾慕娘子,没有法子和你搭上话,才不得不那样。他不是那种负心的人,他那能说话不算数。妹子,我再给你们牵牵线,怎么样。”这个老于世故的女人絮絮地劝解娇娇。
“嫂子,这得提防别人耳目。必须夜深人静才好,我让张妈留着门。”娇娇说得很是诚心。两个女人说着悄悄话,不觉到了半夜。娇娇让马寡妇传话,约陆二后天夜里来相会。
马寡妇第二天把好消息告诉陆二。这小子喜欢得直蹦高,急忙到镇上买了几件鲜艳的衣服,几颗耀眼的美珠,托马寡妇先给娇娇送过去。娇娇接过礼物,嘱咐马寡妇道:“告诉陆二,千万别失信!”马寡妇嘻嘻地说:“那是他小子做梦都想的事,还敢忘了。”说罢,扭扭屁股走了。娇娇沉思片刻,对张妈说:“你到五里桥告诉我爹,就说明天晚上让我大哥、二哥来一趟。”又叮嘱张妈不要告诉第二个人。
陆二度日如年,第二天傍天黑就躲在马寡妇院里了。他睁着看左邻右舍的灯渐渐地熄灭了。月亮升过树梢,又隐没在云海里,狗也不吠,猫也不叫,村上静静的。陆二觉得是时候又见娇娇屋里亮着灯。便人不知鬼不觉地闪进娇娇的庭院,径直去敲娇娇的门。娇娇打开门,拉着陆二的手进了房。那陆二神魂颠倒,张狂着要拥抱娇娇。娇娇闪开,将他止住,然后说:“既然到了我家,何必这样着急。来,先坐下。小妹给你准备几盘果菜,让我敬你三杯。”娇娇一把将陆二拉在桌边,让他坐下。
陆二想入非非,意色迷乱,无心吃食饮酒,用手臂去勾住娇娇的脖颈。娇娇就势坐在陆二怀里,举起杯中酒让陆二喝。陆二灵魂儿飞到了爪哇国,张开口就把一杯酒灌进肚里。这杯酒非同小可,陆二顿时嗓子里冒烟,想说话竟说不出来。此时突然从外屋闯进来两位魁梧的汉子,手持两根大棒,陆二大吃一惊,把娇娇放下,狂奔出门,可门外有根绳索,立时被绊倒了。娇娇拿过蜡烛来照,二位壮士三下五除二把陆小子绑了起来。娇娇拿起剪子,“咔嚓”把陆二的辫子铰下来了。在大清朝辫子是男人的荣誉和忠诚的象征,捉奸时总是要把奸夫的辫子铰下来作为罪证。
陆二眼看自己自投罗网,张着嘴看着刚才还那样柔媚的娇娇,横眉立目,威严得可怕。“陆二,你好生看看你姑奶奶。你死到临头了!”娇娇圆睁怒目,直逼陆二。陆二只是张着嘴,就是说不出话来。原来,陆二进肚的那杯酒中已下了哑药。娇娇将陆二身上的绳子解了下来,给了他两巴掌,陆二磕头如捣蒜。娇娇低低地喝一声:“滚!”陆二像条爬上岸的落水狗一溜烟跑出院子,一直跑回家。
娇娇两位哥哥怒气未消,余恨未释,按照老父的计划,便来到马寡妇的门前。这时已是下半夜了。马寡妇听到叩门声,以为是陆二回来了。一边开门一边开玩笑道:“干什么这么着急往我这里奔?”门刚开一半,一把锋利的匕首便直刺马寡妇的胸口,这女人顿时扑倒在地。两位壮汉子又把陆二的辫子放在这女人右手里,在她右臂上绕了几圈。然后回到娇娇屋里。
“妹子,大事完毕,你的仇已经报了。你放心安歇吧!”娇娇不事声张,两位兄长说罢便回五里桥向老父回复去了。
这一夜还像平常那样平静。可是,天亮后的梅花村喧嚷开了。“马寡妇被杀了,手里还攥着一根辫子!”三、五成群的人来围观,一时消息传遍十里五村。梅花村的亭长火速报告给县衙门。县大人派下衙吏、书办、仵作来察验现场和人尸,把那根辫子拿走了。又命亭长通知寡妇的娘亲料理后事,听候县大人断案。
县大人看过现场察访文书和那根辫子,便断定是胁奸不从而杀人。命令衙吏火速找到凶犯,并发布告示捉拿失掉辫子的嫌疑分子。
陆二那半夜丧魂落魄逃回二里桥家中,一摸后脑勺的辫子没了,便成日躲在家里不出门。陆二祖上虽然发达过,不过到他的父辈便穷下来了。父母一亡故,叔叔大爷们又欺凌他这个弱房,便自暴自弃,放荡无度,不几年光景,就将田产变卖得差不多了。偌大一个院子,只有二、三个老仆人伺侯着他。院里一派破败景象,大门上那块“进士及第”的匾额也黯淡无光,落满灰尘。陆二失去辫子,又成了哑巴,老仆人也并不甚理会。一日,那位认得几个字的老仆人看过村上贴着的告示,大惊失色。感到自家少爷犯事了。他想,这蠢小子早该整治整治了。杀人害命的事,怎么能瞒得住。少爷明明没有辫子,平日又胡作非为,这案子肯定他作下的了。这老仆人生怕犯下知情不举的罪名,便拔腿到县衙门告发去了。
县大人听到告发,立时派出衙吏去捉拿陆二。陆二以为是娇娇到县里告他诱奸罪了,他乖乖地跟衙吏到了大堂。
“陆二,你知罪吗?”县大人喝道。陆二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县大人想,这罪犯倒也知罪伏法。
“陆二是你要奸污马寡妇,马寡妇与你厮打,铰下你辫子,你恼羞成怒,杀死了她,是不是?”陆二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又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县大人想,这混帐的东西,一眨眼工夫就要翻案,喝令左右大刑伺候。细皮嫩肉的陆少爷哪里经得住水火棍的威力,十几棍下去,陆二便点头了。县大人想,这小子吃了哑药不成,为何不说话,但一想他既然点了头,就算认罪了。让左右拿过红泥印盒,命陆二在问讯文书中按下大红手印,就将他打入死牢。
县大人将断案的文书向府衙门呈送。府衙门大人不见有丝毫破绽,便照准判斩,仍发回县衙门,于秋后执刑。陆二的本家长辈,听说这个败家的侄子犯了杀人罪,都从心里往外高兴,因为他那一支绝了根,家产就归他们平分了。因此上没有一个人过问陆二的生死情由。
陆二被杀头那天,老讼师领着女儿娇娇坐在热闹的十字街小酒楼上边吃酒边看街景。他们的心思并无旁人知晓。老讼师怕走漏风声,坐在小楼上一语未发,眼看那陆二被送上法场刀起头落,他的心底才涌起一句话:“以暴制暴,一箭双雕。”可旁人并没有察觉。
娇娇的仇是报了。但她还是常常做恶梦,梦见吴秀才回来了,知道了她失节的事,硬是把她休了。一纸休书,扑地落在她脚下,娇娇顿时惊醒了。
结语:陆二道德败坏,奸污良家妇女自应受到法律的惩处。但他不是杀人犯。马寡妇协同陆二犯罪也应受到惩办。然而,她没有犯下死罪。陆二被斩首,似乎是歪打正着,其实是错案。而导演这一错案就是娇娇的父亲,陆二步步就范,都是按老讼师的计划办的。在正义不彰,善良女子受欺凌,而罪犯却难以受到惩治的情况下,老讼师“以暴制暴”的手段虽然恶辣,却也令人同情。不过,老讼师所导演的剌杀马寡妇,那明显是触犯刑律的。这个案子无疑是清末社会的一支小插曲,从一个小侧面暴露出封建社会史治腐败,已到了百孔千疮的地步了。人民压根儿不相信官府,才会采取这种万般无奈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