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李东仁作品 | 老村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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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拆迁,每家每户按规定时间完成。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这天,提前联系好的机械早早地等在那里,当挖掘机的铲头落下的瞬间,我的眼睛湿润了,像收不起的覆水,方寸之间,竟无力跋涉。在一旁的妻子也难以控制内心的失落,几度哽咽,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回想当初建房时的艰苦和辛劳,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涌上心头。
十多年前,我们镇上大集,习惯赶集的姑和姑父来了,午饭期间,我陪着姑父喝酒,高兴之余,姑父和我说,趁他还干着建筑,给我拉点沙石料,帮着我在西边老宅基上盖几间房。一席话,说得我心里热乎乎。殊不知家里连1000元都凑不起来,加上我结婚时父母分给的帐还没有还清,盖个普通小院算下来少说也得4万多元,当时没想那么多,考虑到姑父给拉料、出人工,一半的费用有着落,剩下的慢慢还,毕竟自己还年轻。建房计划如期实施,几个晚上拖挂车和卸料的嘈杂声让邻居们不可思议,好多年来,左邻右舍很少有改造房屋的,尤其都住在又窄又长的胡同里,也不方便车辆出进,有条件的都搬到了村外。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不停地来回穿梭,拉沙子,推石头,还找来表哥的拖拉机相助,忙活了好一阵。前期不管是人力,还是物力,亲戚朋友都竭尽所能,大家齐心协力,基础工程顺利完工,傍晚还下起了小雨,慌忙中发小国强哥还不知道脚腕被石头划伤,晚饭期间忍着疼痛回了家,事后我才知道他的脚后筋断了一半,他一直没说。本来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没过多久,姑姑打来电话,告诉我姑父肺部需要动手术,让我陪他去北京301医院,当时家里还找人打着苇箔,我匆匆收拾了下,中午就出发了,手术很成功,来回二十多天。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我原有的计划,房子还得盖,只是比原来想象的更加困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买砖购瓦等开支都是靠东凑西借,总算能开工了。
早上起床后,我每天机械性地拖着水泵和管线到附近的湾里抽水,还有更多临时的零星小事需要处理,一天到晚手忙脚乱。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多月后终于把房子盖好了。最后摆在面前的难题就是门窗安装,门窗口好长时间都是空着的,木材一直放着,实在没有条件再雇人拾掇。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怎样应付建筑费的拖欠成了我们小两口的持久战。妻子有时在街上看孩子,只要一看到包工头就抱着孩子躲到邻居家藏起来,直到包工头走远才回家。我还记得包工头的名字叫大华,他身材魁梧,善良能吃苦,有时去单位找我,我不是躲起来就是找一些理由应对过去,他有时也很理解。想想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连儿子三岁生日吃个鸡蛋还得去邻居大嫂家借,她们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二十几岁还没来得及感受年少的美好,就提前饱尝了生活的艰辛和困窘,这种煎熬持续了两年之久。
转眼间快十年了,拆迁让记忆斑驳,每每想起,眼泪一行重叠一行,故乡常常窜到梦中,童年的笑靥在泥土打滚、嬉戏,踮起脚尖,也够不着曾经的温柔与寂寞。
前几天去村里开会,会后赴车至老村旧址,拆迁后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行驶在又窄又长的小路中间,熟悉而又陌生。两旁长满各种杂草,站在废墟之上,回望来时的路,孤独的身影渺小而无助,碎砖下面的南瓜还开着黄花,一丛喇叭花向我招手,地上散落着大门上的墙砖图案,依旧泛着光泽,似乎在守护故乡这片土地。一面残破的土墙竖立,一颗梧桐靠墙而生,相互依恋,秋风中还摇曳着昔日的苍翠。
大路口不远就是我家老宅。对面是春意家大娘的房子,她家小东屋很早以前是人工磨面的地方。门口空地是我们儿时玩伴的战场,打砖、拍泥巴、弹溜溜、捉迷藏。再往前东边是宝中哥的家,也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他家三哥在我们心中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奶奶生前也常去他老人家那喝茶聊天。北首是小时候我们光着屁股洗澡的大水湾,如今,垃圾覆盖了它以往的宽广和清澈,仅有的一洼水,上面飘浮着一层厚厚的绿萍,让人透不过气来。这曾经是一条宽敞整洁的巷子,记录着童年的欢乐和青春时光。
再往西头是发小志奎家,和坨西村打交界,他家条件比较富裕,几十年的红砖瓦房还保留着原貌。院外根生的枣树还在,树枝上零星的枣红默默地守望着眼前渐失的小路。绕到南面那条东西路上,拍照的时候,碰到初中同学忠锋的母亲。我们虽然不是一个村,但距离我家不足百米,她们村没有搬迁,她家的房子还是七十年代初建的,和我的年龄相仿。老院东边是菜院和野生竹子,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同时也让我看到了故乡最初的模样。
远处依旧是万达电厂高高的烟囱,眼前是我生长的地方,漂泊的身影,沧桑的心事,一片芦苇遮住了视线,四季的行板,疯长了一席无言的惆怅。
作者简介:李东仁,笔名阿仁,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东营市作协会员、垦利区诗词学会会长。作品散见于《鸭绿江》《太阳河》《文学百花苑》《科技导报》《联合报》《山东工人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