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那棵榕树

江边那棵榕树

文：逍遥客

记忆

时间

江堤诞生之时，便有了江边那排榕树，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了。它们安居乐业，勤奋地长着，像人一样，谋划着美好未来，并竭力地膨胀着自己，还额外地派出气生根，拚命地吸取营养，支撑着家族的葱茏。那气生根，倒挂在粗大的臂上，象一排排风琴，在江风的抚慰下，发出声响，与江涛和鸣，迷煞行人。这排老榕树，密密匝匝，像跳芭蕾舞一样，整齐划一地舞在岸边，绿染江天，荫护红尘，成了人们喜爱的绝美风景，又与江、城完美结合，透着典雅大气，守候在果城之东，完全不输于海江风情。

果城的人们，把这排榕树当成了爱恋的对象，早中晚都会绕着它们转，像藏人转山那样虔诚，甚或坐下来，说说衷情。我也算其中一位，一有闲便会去看看，每次都有不同的收获，总会情不自禁地把这一切融入自己的诗歌。更多的人留下的是赞叹，那些没有赞叹的人，却以最真实的行动一一守候，日夜与他们厮守，从早到晚，从春到秋，从青丝到白发。这大美之滨，也许不仅仅是我忘情，你看，树荫下那么多的茶客，都痴情地年复一年地守着，像守候远归的朋友，像守候至爱的亲人。这道平凡的风景，已横亘在人们的心中，成了彼此人生的守望。

近日，红尘羁绊，无暇顾及，但心中总是挂怀，今日匆匆一往，又见风采。远望，那排树，绿臂蔽江，凌空成拱，延成长廊，像通往未来的穹道，一拔又一拔的人儿，来来往往，像自然的鱼儿，在金色的波光中，闲逸而安祥。夕阳，落在翠绿的叶儿上，被微风摇晃成道道银光，散入眼帘，如金如银，如梦如幻。被斜阳镀金的江面，船儿穿梭，鳞起片片银波，与那如鎏金的叶儿，相应成趣，织成一幅幅壮美之景。我由衷地发出感叹：好一幅江南斜阳沐美图！我匆匆前往，于憩园遇一老者一一我的忘年交一一蹲在一棵最大且最繁华的榕树下，正使劲地抽着烟。见我去，便冲口而出：＂别去了，他们已挥起了屠刀！＂用词这么严厉、声音如此沉重，什么事情发生了？我盯着他，想得到答案，但他依然使劲抽着并未点燃的烟。我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向那排榕树望去，但见机车轰鸣，已有榕树倒下了，我心里一＂咯噔＂，什么都明白了，心像刀割一样，疼痛难忍，木然而立。

＂好好的一个休闲场地，又被那伙人折腾没了！＂老者忿忿，看我没回应，＂节哀吧＂老者反而安慰起我来。这时，我突然冲了出去，找到了我钟爱的那棵榕树，因为在它的陪伴下，我不但度过了快乐的春秋，品鉴了美丽的滨江美景与城市，还引发了许多激情，诞生了许多作品，然而现在躺在我面前的是被卸八块的它，我在想，它一定是不愿意，并进行了努力抗争，那手臂粗的根还坚强地扎在土里，但锯齿留下的痕迹似乎觉得罪恶，在被遗弃的大如磨盘的根径截面上努力模糊着，然而齿痕依然清晰！看着被抛尸荒野的树蔸，眼泪终于忍不住滚出了眼眶。老者见状，安慰道：＂老弟，晚了！＂停了一会儿，忿懑地说：＂这帮人，不知为何对这排榕树过意不去？榆林长在江边，遮风挡雨，提供荫凉，净化空气，美化环境，惹谁了！？我就不信，他们敢来动我这棵！＂＂难说！因为这些人是疯子。＂我愤怒而应。＂我看不仅是疯子，是罪人，是彻头彻尾的破坏！也许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老者越说越激动，处于悲伤中的我，没想过制止，他越说越有劲：＂现在最可怜的是我们街道的行道树，还没存活又被挖了，还没长成又移栽了⋯不知这帮人知不知道：树木花草也是有生命的，怎能以之造政绩，捞好处！＂老者叭哒着烟，然后突然站起来，愤怒地说道：＂他们如果一意孤行，不顾民声，我就上告！＂看着老者的坚持，我为我的那棵树的牺牲有了些许安慰。

老者说的那棵树保留了下来，但我那棵却惨然向天，向过往述说着，述说着它心中的痛！

图：凌云山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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