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开东:千古有趣第一人
中国历史上最有个性的人,当属三国曹操。
曹操是历史罕见一个真性情的人,他奸诈而真诚,无礼而谦和,冷血而仁慈,但他大咧咧的从不虚伪,进而超出了世俗的框架,喊出了“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的惊天之语。他不仅自己具有雄才大略,还直接推动了建安文学的发展,而且唯才是举,举凡人才没有他不可以用的,在他眼里,根本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有才能就是好人。至于你的坏,在一代奸雄身边谁还敢使坏?
曹操的个性,在他与几个儿子的关系中显露无疑。
苏轼说得好,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三国的确是人才辈出的时代。孔融4岁让梨,曹冲7岁称象,孙权9岁为使。但令人错愕的是,曹冲13岁就夭折了。那么,曹冲怎么会夭折呢?
司马懿曾经评价过曹冲,说这孩子锋芒太露。但这是一把双刃剑,一个庶出的孩子如果不锋芒毕露,曹操怎么会发现他?怎么会喜欢他?但锋芒毕露了,就要承受锋芒毕露的代价。
曹冲的锋芒毕露有目共睹。《三国志·魏书》记载,孙权给曹操送来一只象,曹操欲知其重,求遍群臣不得其解。7岁曹冲说:“这有何难?把象放在大船上面,在水痕淹到船体上刻下记号,再称量物品装载在船上到同样的水痕,比较以后就可知道了。”曹操大喜过望,马上施行这个办法,果然知道了大象重量。
光有聪明还不够,曹冲还有仁爱之心。《魏书·邓哀王冲传》记载,曹操的一副珍贵马鞍放在马槽里,被老鼠咬坏了,保管库房的官员吓坏了,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就向曹冲求助。
曹冲听明缘由,就把自己的衣服割了好多洞,伪装成被老鼠咬的,愁容满面去找曹操。曹操爱子心切,忙问其故,曹冲说:“民间传说主人的东西被老鼠咬了,对衣服的主人不吉利,现在我的衣服也被咬了,所以发愁。”
曹操听罢大笑:“说那都是唬人的,不用担心。”不久曹操听说了马鞍被咬的事,笑着说,我儿子的衣服放在身边都被咬了,何况是挂在柱子上的马鞍,于是没有追究。曹操何等聪明之人,对于曹冲的善意了然于心,所以乐得送一个人情。
因为太喜欢,曹操无法掩饰对曹冲的喜爱,屡屡在大臣面前夸奖曹冲,大有将其立为世子之意。但这种爱往往就是害。一个妾所生的孩子,如此抢占曹丕等人的风头,让曹丕等人心里怎么想?
树大招风,不久之后,曹冲大难临头,被毒鼠咬伤,生命垂危。这个时间点太巧妙了,前者有曹冲说自己的衣服被老鼠咬坏,后者就被毒鼠咬伤。
曹操找来荀彧,荀彧发现不是毒鼠咬的,而是毒蛇咬伤。但曹冲所住的地方,平坦温暖,根本不可能有毒蛇出没。唯一的可能就是毒蛇是被带进去的。曹操就问荀彧,究竟是谁要谋杀冲儿?荀彧拼命磕头,就是不回答。曹操怒道,不回答就是死罪。
荀彧万般无奈,说,丞相想想,杀了曹冲,谁将获利?
曹操如梦初醒,开始怀疑曹丕。谁知曹丕居然也被毒鼠咬了。很快曹冲死了,曹操万念俱灰,让儿子曹彰、曹植去为曹冲守灵,曹丕带病也要去守灵。连续三天后,曹操让荀彧夜里去偷看,如果不打瞌睡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荀彧宁可被处死,也不希望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曹操一怒之下自己去看,当他打开帷幔偷偷张望。只见曹彰、曹植呵欠连天,昏睡沉沉。只有曹丕东张西望,心神不宁,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曹操放下帷幔,五雷轰顶。
曹冲死后,曹操逐个召见自己的儿子,曹丕虽然是凶手,但人死灯灭,曹操更希望曹丕能够好好处理,人光有一股狠劲还不够,曹操还不放心把位置交给他。
召见曹丕的时候,曹操哭着说:“华佗若在,吾儿不死。”华佗是曹操处死的,曹丕无论怎么回答都不妥。一旦回答不好,就会被曹操抓住破绽。情急之下曹丕放声痛哭,曹操问曹丕为何如此悲伤?曹丕说道:“恨不得替弟而死。”然后哭得不能自已。曹操岿然叹息:“冲儿之死,是我的不幸,却是你们的幸运!”
第二轮考察下来,曹丕具备了第二个特点:诈。
但曹操的考验还未停止。公元211年,马腾与黄奎商量要造反杀了曹操,黄奎为内应,负责打开许昌城门。当夜黄奎找来苗泽,诱之以利,让他打开北门,迎马腾军入城,剿灭曹操。苗泽思来想去,权衡利弊,竟然向曹操告密。结果,马腾父子被杀,黄奎也被严刑拷打。黄奎熬刑不过,终于供出幕后主谋是曹丕。
曹操大惊,立刻杀死黄奎灭口,接着火速召回曹丕,准备审问曹丕。曹丕得到消息,害怕得不得了,赶紧向司马懿问计。司马懿跟他说,躲过此祸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赖,二是诬。
很多次曹操软硬兼施,慌称隔壁就是刑堂,正在严刑拷打黄奎。曹操逼迫曹丕在黄奎招供之前招了,只要老实交待就放过他一马。他还循循善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自己也犯过很多错误,满头白发,每根白发都是过错。
曹丕很多次就快扛不住了,但想起司马懿对自己的忠告,丞相为人“只问结果,不问手段”。你做错了事情,一味跪地求饶,哀嚎求告,他会觉得你没有出息;反过来,如果你坚持到底,死不认账,他会觉得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所以曹丕选择一硬到底,最后还乱咬曹植一口。曹操暗暗称奇,又让曹丕与自己下棋,一开始曹丕连棋子都拿不住,但一会功夫就镇静自若,杀伐果断,步步紧逼。
曹丕为人,够狠,够狡诈,够无赖,够厚黑,可以成大事。至此曹操完成了对曹丕的考核。曹丕脱身之后,很快就去感谢司马懿。司马懿说,知道丞相在厉声喝问你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曹丕惊问,想什么?司马懿说,丞相想,“儿啊,你可千万要顶住喽,千万千万。”曹丕惊问为何对丞相如何了解。司马懿说,因为丞相自己就是一个敢赖、会赖、一赖到底的君王。
考察完曹丕之后,很快曹操又做了一件事。立马要除掉周不疑。周不疑何许人也?他是另一个神童,当年极为曹操所宠爱。但曹冲死了,曹操急不可待想要杀掉他。也就是说,曹操当时是把周不疑作为曹冲的辅佐对象来关注的,所以曹冲死了,周不疑必死。曹丕苦苦劝谏,认为不可。曹操认为:“此人非汝所能驾御也。”终于派人将其暗杀,不给曹丕留下后患。
曹操的个性淋漓尽致表现在他去世的时候,他招来曹丕,最后点拨他。
告诉他,司马懿是天下奇才,一定要重用他,没有他对付不了诸葛亮,但一定要防着他。从此之后你在家是长兄,在外是君主,一定要厚待兄弟姐妹。然后招来群臣,宣布立曹丕为世子的原因,让大家尽力辅佐。自己的遗孀,愿走则走,愿改嫁者准其改嫁。
最后一代枭雄慨叹,死不可怕,死是凉爽的夏夜,可供人无忧地安眠。世人昨日看错我曹操,今日又看错了,也许明日还会看错。可是我,仍然是我。我从来不怕别人看错我!
哈哈,这就是曹操,太有个性了,堪称千古有趣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