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点及面：代理民商事诉讼案件的15步流程指引
文丨杨博 北京市炜衡（广州）律师事务所
来源 | 同川晓律
2019年4月14日，我正式离开了一毕业就入职的北京德恒（深圳）律师事务所，回首过去三年的工作，房地产开发、建筑工程、商品房预售现售、商业物业租赁、物业管理等项目均有所涉及，但对于诉讼案件的经验及思考却显得不足。
2019年4月22日在广州执业以来，让我最有成就的有三点：
1. 是继地产开发等项目之后，接触到不良资产处置、债务重组、破产重组、网红经济等类型项目，让自己也可以从债权角度、资产处置盘活角度、市场大环境对房地产、制造业、网红经济等行业影响、商业交易、政治因素等角度去思考法律服务业务的发展和创新；
2. 是对于民商事诉讼案件的办理也摸索出一套适合自己和让客户产生信任感的方法和技巧；
3. 是对自己未来职业方向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和感触，律师安身立命的能力是根据客户实际需求提供专业服务的专业能力。
根据上述事宜，对自己过去的职业生涯中处理民商事诉讼办案方法和技巧进行梳理总结。本工作指引将在日后根据实践情况不断完善。
- 1 -
民商事诉讼案件基本原则
1. 个案处理，提供明确可执行的一揽子纠纷解决方案
在民商事领域，某一纠纷的发生是多种原因导致，对于某一纠纷的解决也是由法律、商业等手段综合处理。作为律师，应当站在客户的角度上，深入了解纠纷发生的原因、客户纠纷处理目标、拟采用的解决方案。
在此基础上，为客户量身定制、提供专业的非诉、诉讼一揽子法律纠纷解决机制。在制定诉讼策略时，应当对实体法律关系进行深入分析，明确当事人在不同情形下的权利、义务、责任；也应当对权利维护诉讼路径、法律风险进行深入分析研究，明确具体操作方案。
另外，根据纠纷解决的需要，提供与具体案件相关的其他诉讼服务及非诉法律服务。
2. 由点及面，积极创造客户需求并提供解决方案
在诉讼进程中，被告、被告的股东或者其他主体可能提出各种纠纷解决方案或另行提起诉讼阻碍或者侵害客户的利益，因此，律师也应当积极为客户出谋划策，从而为客户提供其他案件的诉讼或非诉法律服务。在向客户提供诉讼法律服务的过程中，要认真了解研究纠纷发生的原因，积极发现客户导致纠纷发生的决策管理机制原因、业务风控防范漏洞等。
在诉讼办理完成后，可以针对客户业务风险防范及决策管理机制的完善等，研发“私人医院式法律服务产品”，主动为客户业务开展提供非诉专业法律服务。要善于通过一个法律服务发现客户更多的需求，并针对性创造出相应的法律服务产品。针对同类型企业的同类或类似法律风险，可以将风险识别和风险防范法律服务推广到整个行业。
在法律服务的过程中，了解客户的商业模式、投资要求、投资偏好等内容，将律师定义为客户业务部门。同时，关于客户所在领域行业研究报告、纠纷大数据报告、相关业务模式创新、法律事实热点等事宜，发现行业趋势、积极通过创新合法合规符合客户商业需求的业务模式。通过以上的行为，促进客户业务发展，从而获取提供法律服务的机会。
3. 无形变有形，提高客户的服务感受
法律服务具有无形性、专业性、效果滞后性。对于律师来说，应当让客户体验到“贴身管家”全流程可感知的法律服务，并将无形的法律服务转化为专业的有形法律服务，从而降低效果滞后性对于律师的评价。
在法律服务过程中，律师应当将自己定义为综合纠纷解决方案的制定者与执行者，立足制定及执行代理诉讼案件的诉讼策略、案件高效推动、与客户、法院及其他相关主体及时、高效、专业的沟通。在客户咨询某一专业问题时，应当及时进行研究并形成书面的研究报告邮件发送给客户，并通过微信、短信等方式及时提醒客户查看。
另外，也应当及时催促客户实施特定的行为，并提供必要的协助。定期提供月度、季度、年度工作汇报总结。
- 2 -
民商事诉讼案件流程管理体系
根据天同律所的诉讼流程化及结合自己承办诉讼案件的经办，民商事诉讼案件的管理流程体系如下：
1. 利益冲突检索；2. 询价与报价；3. 客户案情分析见面会；4. 签订诉讼委托合同；5. 诉前准备；6. 正式立案；7.诉讼保全/诉前保全；8. 庭前汇报及证据原件核对；9. 参加法庭审理；10. 出具开庭报告；11. 提交代理意见/沟通和解事宜；12. 诉讼全套卷宗整理与归档；13. 撰写办案总结及进行知识管理；14. 向客户出具风险防范建议书；15. 向客户移交全套卷宗材料。
- 3 -
民商事诉讼案件流程操作指引
1. 利益冲突检索
利益冲突检索旨在于解决能否办理特定诉讼。在特定律所的OA系统上，查询代理的客户、被告单位是否已有本所律师代理，如有，则根据实际情形确定能否代理。
2. 询价与报价
对客户的询价函进行研究：明确项目基本情况、涉及法律关系、服务要求、应当提交的报价文件构成及要求、最晚报价函提交时间。根据询价要求，制作报价文件，报价文件包括以下部分，本案相关事实及法律关系分析、诉讼策略及执行与诉讼风险分析、法律服务团队及报价、律所简介及相应的资质等。
本案相关事实及法律关系分析：本部分主要解决的是当事人在不同情形相关权利义务的状态。
事实的梳理：应当根据法律关系及时间先后顺序进行，并在文件中用标题标注提醒读者。对于事实中，涉及的法律主体、权利义务及法律责任、违约行为等法律事实内容，应当重点予以关注，并用加粗或者加“ ”的形式予以标注。
法律分析：应当结合前述根据法律关系梳理的事实、相关法律法规、司法案例进行综合全面分析，既要分析对客户有利的部分，也要分析不利的部分，明确依据法律规定及事实情况所可能产生的法律后果。在分析时，重点关注相关条款、协议的效力及在不同效力情形下的法律后果，相关条款的可履行性、履行程序及履行后果分析。法律分析最终要明确，客户可主张的权益类型及该权益类型最终体现的请求权类型（赔偿损失及其金额、继续履行、返还原物等）。
可视化：在事实梳理和法律分析时，用可视化图表对相关事实、法律关系等进行梳理，以便让客户、法院对相关内容产生直观的印象，经常用到的有时间节点图、法律事实图、法律关系图、主体关系图、流程图、 庭审思维导图等。
经常用到的制作可视化图表的软件有PPt、ProcessOn、Visio、Xmind、Keynote等。对案情有一定的了解的基础上，根据实际情况对事实、法律关系进行梳理，尤其是对争议焦点。针对此类事实、法律关系，可以将重要案件时间节点及事实抽离出来制作时间节点图或法律事实图，搭配不同颜色、字体、边框形状等修饰，区分主体、时间段、区分合同约定与合同履行情况，突出显示 案件重要事实，让律师、当事人或法官迅速了解案件事实及案件争议焦点。
诉讼策略及执行与诉讼风险分析：在第一部分，已经对法律事实、法律关系（协议的效力、履行）、请求权类型等事宜进行完整的梳理与分析，完成了对案件、对客户及被告权利义务责任的“画像”。
第二部分重点要解决的是，通过何种方式、流程维护客户权利及明确权利具体内容、降低客户责任与义务，并通过诉讼法律风险分析告知客户维护权益可能遭受的风险和承担的相应成本。诉讼策略包含：
① 特定请求权提出前置程序的执行与完善，例如根据合同约定发送提前到期函件、保证金抵扣函件等；
② 立案中的诉讼主体确定（原被告、第三人）、管辖法院的确定与选择（包括管辖权异议法律风险提示，明确管辖权异议对诉讼进程的影响、诉讼费用移交等问题）、诉讼请求类型及具体内容；
③ 财产保全方案，包括根据公开途径及客户提供的财产信息、诉讼保全法律风险提示（保全财产标的的选择、保全及时性法律风险提示、保全措施法律风险提示及应对措施）；
④ 立案及财产保全基本进展安排及迟延风险提示及应对措施；
⑤ 实体法律关系及诉讼程序中相应的法律风险、非法律风险提示及应对措施。上述法律风险某些可以通过具体的行为予以消除或降低，则告知客户具体处置方式及最终的法律后果；如无法通过具体行为予以消除，则告知客户可能因此遭受的损失内容。
法律服务团队及报价：在报价时，应当注意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市场基本价格、客户价格心里预期。另外，针对服务内容及范围，设置特定情况下收取的律师费金额。
3. 客户案情分析见面会
在已经提交报价文件及初步确定委托之后，可以主动跟客户约见，对案件法律关系、法律风险及应对措施、立案、保全等事宜进行简单的汇报、沟通。另外，在这个阶段，注重给客户负责人员留下专业及时的印象。在此阶段，也应当根据案件了解情况，向客户提供补充材料清单，并协助客户准备相关文件。
4. 签订诉讼委托合同
根据已有诉讼委托合同起草具体项目的合同，注意及时跟客户沟通包括合同模板、特殊条款要求等事宜。合同提交客户盖章后，应当及时关注盖章进程、付款安排等。
5. 诉前准备
本阶段主要是准备起诉状、证据目录及证据、保全申请书及财产线索、保全担保，以及与法院、客户沟通、核实立案（包括管辖法院的确定、立案文件要求、立案时间、立案方式等）、保全（担保的类型、需要提交的材料、保全能否与立案同时进行等）等事宜。
起诉状应当重点体现案件事实情况，帮助法院梳理本案相关法律事实。证据目录中的证据，应当根据证据体现的法律关系分类，对于证明目的，则应当根据本案具体情况进行确定，如果案件事实清楚，客户诉讼支持可能性较大，则可以将证明目的明确具体写出来。
否则，可以不写证明目的，在开庭时再将具体证据中的所要使用的条款及证明目的陈述，从而使得被告猝不及防。在证据中，如涉及相关金额计算的，应当使用excel表格明确各种金额计算公式、结果等。
6. 正式立案
立案后，应当及时告知客户，并将案件受理通知书、案件受理费缴纳通知书等文件及时扫描发给客户，并协助客户缴纳相关费用。立案之后，也要及时与法院沟通，诉讼文书送达被告的情况及开庭安排的情况。如诉讼文书无法及时送达被告，律师应当采用各种方法协助法院尽快送达法律文书。
7. 诉讼保全/诉前保全
在立案后/立案前，律师应当及时查询被告拟被保全财产的产权档案。与法院沟通保全申请需要的文件及担保方式，提交诉讼保全申请文件之后，应当及时跟进保全进度。另外，也应当根据案情需要，协助客户对新发现或提供的财产进行保全或调整保全财产。
对于不同法院对于保全财产的要求进行梳理总结，如天河法院对没有政府机关出具的产权证书的财产不进行保全；对应收账款的保全也仅针对有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债权。
8. 庭前汇报及证据原件核对
在案件立案及完成保全后，律师应当及时制作《开庭提纲》，开庭提纲应当按照开庭流程制作。开庭提纲应当把握以下事宜：
① 深入把握案件事实和法律适用。任何案件均离不开两大模块内容：事实和法律，故庭审前应对案件涉及的事实和法律适用问题尽全力掌握。
② 根据开庭流程及围绕争议焦点思考立论和驳论观点，形成基本的庭审大纲。
原件核对：对证据原件进行核对后，应当及时向客户汇报证据原件核对情况。如某些证据原件与已经提交的复印件存在不一致的情形，则应当根据不一致的情形提供处理方案。例如，有两份原件的，则可以考虑将另外一份作为补充证据提交；如因归档导致证据原件上多了盖章、时间等内容的，则应当及时告知法院。
9. 参加法庭审理
庭审是诉讼案件起诉方案，答辩策略，证据组织，代理意见等庭前工作及庭后工作在特定时间、空间下的集合。庭审前工作是一个蓄势的过程，庭审是顺势而为的结果，因此，诉讼案件，庭审即全部。前期所有的准备，均是为了法庭审理。庭审时的对手是法官，律师要做的事情是帮法官梳理案件事实和争议焦点。
开庭前一天，应当通过微信、邮件等形式提醒客户开庭地点、时间、携带证据原件（如办理旁听证，需要提前20分钟左右到达办理）。另外，也应当提前检查好律师袍、案卷材料、律师证等开庭必需物品是否无误。
在开庭时，被告如提交答辩词给书记员的，则及时关注小电脑屏幕上的观点，并及时准备应对观点及事情。开庭流程及各流程注意事项如下：
① 书记员宣布开庭纪律；
② 核对到庭当事人（原被告法定代表人及其代理人）：代理人提交律师证供书记员核查；
③ 告知当事人诉讼权利义务（包括是否申请回避）：一般情况下，无回避事由不申请回避；
④ 举证质证及法庭调查：
a. 原告陈述诉讼请求、起诉的事实和理由：原告上述内容一般以起诉状为准，诉讼请求及事实有增加或变更的，应当在开庭前或当庭提出。——在本阶段，原告应当明确诉讼请求、概述案件事实情况及争议焦点、呈现观点；被告应当明确原告诉讼请求、事实是否有变更，在陈述时，应当明确意见、概述观点。
b. 原告举证：原告简要说明每一项证据的名称、来源（包括能否提供原件及无法提供的理由作出合理的解释）及所要证明的事实，根据上述内容，引导法官查阅相对应的证据，告知法院是证据几，在该证据第几页，有哪几个证据证明同一事项。
在举证时，应当离话筒近一点、语速慢一点，方便书记员录入。对于被告当庭提交的证据，可以逾期举证为由不予质证。如证据内容无法否认，则对其三性及证明目的及时进行质证，并提出相应的解决方案，如对方提交原告未提交的保证金支付凭证，则应当予以认可，并抵扣为对我方有利的款项。
c. 被告质证：被告发表针对原告上述内容发表承认或否认的意见，否认对方证据三性及证明目的的，应当简要说明理由，并提供证据予以反驳。所有证据应当在质证阶段予以出示。对于不能否认的证据，及时认可。
d. 法庭调查：主要是对案件事实情况、相关金额等进行调查确认。在此阶段，应当按照原告举证的要求，引导法官查阅相关证据，查明事实，从而消除法官疑问，确认案件事实。对方当事人对相关事实及观点陈述完毕后，应当及时通过法官对己方有利的事实及观点予以确认、固化。
在认真研究案情、司法实践、主审法官审理思路后，提前制定相应的问题清单，并根据庭审情况予以调整，在法庭调查阶段询问对方当事人。另外，也要注意本案审理时，法官的询问思路和方向，从而为后续辩论阶段做好准备。（侧重案件事实）
e. 法庭辩论：
原告：坚持诉讼请求及庭审意见。主要是对案件争议焦点进行辩论，如合同效力、违约金金额等内容。
被告：一般为坚持辩论意见及庭审意见。对原告诉讼请求、事实的反驳和否认。
在辩论阶段开始时，先全面抛出己方观点和诉求，陈述己方观点时，应当引导法官查阅证据固定事实，告知法官所依据的法律规定、司法案例或者行业惯例等。对方对本方观点提出异议时，在对方提出辩论意见后，可以在笔记本上将辩论意见（对方的辩论意见多数为将法律关系定义为对其有利的法律关系、通过无证据链支持的证据主张特定的事实）简单归类，并及时找到己方可以反驳事实依据、法规依据及司法实践、逻辑错误，并在之后的辩论环节告知法官。另外，在辩论出现阶段性成果时，应当对双方已经认可的内容及争议内容及时替法官总结。如法官已经总结的，对于遗漏或者不清楚的部分，应当及时向法官陈述。
f. 最后陈述意见
原告：一般为坚持我方诉讼请求及庭审意见。
被告：一般为坚持我方诉讼请求及庭审意见。
法官：可能询问是否同意调解。
最后陈述时，可以陈述的内容包括：被打断没机会说的、最朴素的情理、最可能打动法官的、最可能攻击对方的、没什么说，宁可不说。
调解：在开庭之前，应当及时征求客户意见。如客户不同意调解的，则应当及时拒绝。如客户同意或对方给出方案的，则可以同意限期调解或庭后再告诉法院具体意见。
g. 庭审结束：庭审结束后，法官可能会对案件事实及各方诉求进行继续询问，但不录入法庭笔录。对于法庭笔录，应当尽可能拍照，并且对法庭笔录内容进行核对。
10. 出具开庭报告
根据庭审情况，向客户提交《开庭报告》，对庭审主要事宜进行梳理总结，并将庭审报告（如有）一起邮件发送给客户。
11. 提交代理意见/沟通和解事宜
法院一般都会询问原被告双方是否愿意和解或者调解，如对方有明确的方案、意向且征得客户同意的，则可以接受，但应当明确和解期限（一般一个月）。在调解期限内，应当及时跟进调解进程，为客户提供合理可行的调解方案。如无法及时达成和解方案，则及时告知法院，请求依法判决。
在请求法院依法判决时，应当提交代理意见，代理意见主要是对开庭时双方的争议焦点的观点进行梳理、总结，也是对开庭时遗漏进行完善和弥补。
12. 诉讼全套卷宗整理与归档
每个诉讼案件应当同时建立电子文档和纸质文档，电子文档的建立，应当根据本诉讼流程确定，每个诉讼流程中，每一件事情应当单独建立文档进行管理。电子文件名称应当载明形成日期、文件寄送或制作主体、定稿、过程稿、寄送稿。如文件寄送给客户或者法院，则应当保留寄送快递单及送达凭证。纸质文档应当根据本诉讼流程整理，纸质文档仅保存定稿文件。纸质文档定稿后，应当根据客户的需求装订成册（胶封或可拆卸）。
13. 撰写办案总结及进行知识管理
在诉讼案件办理过程中，应当及时对办案经验和知识进行总结，例如起诉状应当如何根据实际情况撰写、立案保全等事宜在不同法院的处理方式、诉讼案件与破产案件的衔接等。
14. 向客户出具风险防范建议书
在诉讼案件办理过程中，应当了解客户纠纷发生的原因，如制度原因、业务操作风险防范不当等，从而发现客户的法律服务需求，并针对性提出解决方案和法律服务方案。在案件代理结束后，向客户提交风险防范建议书，并推荐相应的法律服务。
15. 向客户移交全套卷宗材料
根据客户的需求，移交符合要求的全套卷宗材料，帮助客户做好案件管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