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薛菁华:倒踢紫金冠火遍全国,与影迷结婚,43岁复出办学

薛菁华

你可有愿意为之付出一生的事业或爱好?不求名、不求利,只是因为热爱。

薛菁华,少年习舞,青年火遍全国,中年教舞,到了现在年近八旬,仍是奔波在芭蕾舞教学第一线。

她演出作品《红色娘子军》风靡整个中国,红衣翩翩、倒踢紫金冠的矫健舞姿让人们赞叹不已。

她天生为表演而生,为舞蹈而活。

年老后她总结自己:“我这一辈子只做了一件事,学芭蕾舞、芭蕾舞。”

舞蹈在她眼中已不是一种事业,不是追求名利的跳板,而是她的信仰,是她的归宿。

琼花现

薛菁华,1945年出生于上海市的一户普通家庭中,她与舞蹈的最初渊源,只是在上小学时,老师教导的一些少儿舞蹈。

薛菁华

虽然幼年时,她还没懂舞蹈的奥秘,但跳舞时那些五彩斑斓的衣服,是她的最爱。每次一提到跳舞,小菁华眼睛都亮亮的。

等到她11岁,北京舞蹈学校在报上发布招生广告,说是特意邀请苏联舞蹈专家前来指导。

因为薛菁华母亲喜爱艺术,尤其是表演华丽的舞蹈剧目,如此天赐良机,自然不愿放弃。

她带着小菁华千里迢迢赶来北京,参与舞蹈学校招生考试。当时报名的有1000多人,但学校只招收32人。

即使如此,薛菁华还是凭借良好的身段与出色的相貌连连通过三轮招生试,获得入学资格。

薛菁华

舞蹈艺术的大门正式向薛菁华打开,她也得以进入这个奇妙斑斓的世界,去享受自己的爱好。

年少懵懂的她尚且不懂什么是热爱,但舞蹈的种子已在她心中扎根。

薛菁华在学校开始学习芭蕾舞,她们从基本功开始练起,一个简单动作甚至要重复上百上千遍。

在其她小伙伴抱怨连连,甚至偷偷抹眼泪时,只有薛菁华一直在笑。

有好友问她,学芭蕾这么辛苦,怎么从不见她抱怨?

薛菁华只是眨巴着那双大眼睛,无辜道:“从没感觉什么辛苦啊?每次学习跳舞都很开心的。”

薛菁华

因为做的是自己的喜欢的事情,所以从不会有什么负担和不愉,只要能感到在芭蕾舞上的进步,就足以支撑薛菁华继续下去。

一直学到18岁,她以“全优生”的荣誉从北京舞蹈学校毕业,被分配到中央芭蕾舞团。

她先是做群舞,但是金子就会发光,即使是群舞之一,她也是人群中最亮的那颗星,不由吸引人眼球。

等到第二年,舞团开始排练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

该剧讲的是女主角吴琼华不堪恶霸压迫,在引路人的指引下加入中国革命军,历尽艰险,终得传奇的故事。

即使薛菁华表现出众,因为她才加入中央芭蕾舞团不过一年,所以为她分配的角色是黎族舞的领舞。

薛菁华工作证

薛菁华很是开心,她成名后回忆这段经历。

“名单宣布我跳黎族舞领舞。跳领舞的时候我很开心,因为穿的是剧中最漂亮的一套服装,短短的上衣,上面有五彩颜色的绣花,筒裙也很漂亮,头发梳上去,还戴像西班牙的那种大耳环,上面有一个五指山的银装饰。”

不过年岁还不到20岁的小姑娘,因为穿的舞服漂亮就这样欣喜若狂。每次上台表演她都开开心心地来,高高兴兴地走。

优美的身段与矫健的舞姿,还有高挑的身材和姣好的芙蓉面,让她在一众舞者中脱颖而出,也吸引到了一位贵人。

俗话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薛菁华

再出众的人,如果没有赏识她的人,没有机遇也只能一步一步往前爬,薛菁华遇到了一位让她可以大步跑起来的伯乐。

周恩来总理去剧场观赏舞台剧,薛菁华作为《红色娘子军》第三场黎族舞的领舞,短短的表演时间让周总理赞叹。

他告诉在自己身边陪同的剧院领导:“你们看能不能让那个跳黎族舞的演员试一试连长?”

于是,中央芭蕾舞团的新人薛菁华得以转换角色,戏份更重的连长一角。

她也得以从群舞慢慢升到独舞、领舞。

1967年,包括《红色娘子军》在内的8部文艺作品被定为样板戏,在北京各剧场上演。

《红色娘子军》宣传照

担任主角的白淑湘舞者因成分不好,被要求停止演出活动,送去干校劳动改造。接替她位置的则是另两位芭蕾舞演员。

事情转机出现在1968年,革命样板戏《红色娘子军》要拍摄电影在全国公映,这一事件引起日理万机的周恩来总理注意。

他在观看剧目之后,发现一个表现出色的舞者,仍是薛菁华,她身材高挑、容貌姣好,若她担任电影女主角,效果不会差。

剧场领导在周总理的推荐下,又考察一遍薛菁华舞蹈功底,宣布由她扮演女主角吴琼华(电影改名为“吴清华”)。

“什么,让我演吴清华?不行不行。”

薛菁华

薛菁华被委以重任,她的第一反应是推脱。她跳舞从没考虑过什么名利,只要可以跳,她就开心。

陡然给她女主角,她想的不是演好、跳好后能收获到什么荣誉,而是可能面临的麻烦。

一,毕竟是拍电影,不是纯粹跳舞;二,压力太大,冒然接下这一角色,万一没演好,以后她要怎么办?

奈何找了好几个理由,都被打了回来,剧院领导铁了心要让薛菁华演女主角,他们给了她一个月时间准备试排。

既然演吴清华事实无法更改,薛菁华在经历短暂迷茫后,还是站起身,卯足了劲要好好做准备。

薛菁华

她一遍遍通读剧本,一个个动作拆解开来重复做,她还在芭蕾舞表演中新添了一个“倒踢紫金冠”的动作。

这一动作原本是中国传统戏曲中花旦的一个经典动作,花旦在打花枪时,脚往后踢到后脑发冠位置。

薛菁华把它与芭蕾舞习惯结合一起,进行调改。整改后的动作更具戏剧性和舞台化,观感上也更美。

在经历一段时间的拍摄后,1971年,舞台剧电影《红色娘子军》正式在全国上映,火遍大江南北。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吴清华”是何许人也。走在大街上溜达一圈,基本都是谈论“吴清华”。

“倒踢紫金冠”动作

还有小姑娘眼睛亮晶晶,一脸向往:“吴清华倒踢紫金冠,实在是太美了。”

家庭与事业

薛菁华回忆那段时间:“全国人民都知道了《红色娘子军》,也因此都认识了我。我回上海都得偷偷摸摸的,戴上大口罩,否则的话,从家门口一直到弄堂口,都密密麻麻挤满了想看我的人。”

成名带给她的麻烦要远远大于快乐,她本不是张扬的性格,只想做个纯粹的舞者,但那些“追星”人破坏了她的纯粹。

他们不关注她的舞蹈,她的努力,这种喧嚣和热闹,不是薛菁华想要的。

她沉淀下来,继续缩在舞团,默默练芭蕾舞。只是因舞蹈中的某些动作对身体损耗大,薛菁华开始出现力不从心之感。

《红色娘子军》宣传海报

1972年,中央芭蕾舞团受邀为美国总统尼克松跳《红色娘子军》,薛菁华担任主角,这一次她认为自己发挥的少有的好。

她全身心的投入舞蹈之中,与那“吴琼华”合二为一,那一刻,她就是历史中的女红军。

这次表演,薛菁华物外忘我,表演结束后,她一直维持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但在第二天,她就栽倒在地,高烧不退。

这次病倒在床,好像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薛菁华身体沉疴已久,她的病陆陆续续一直不见好,缠绵病榻,下床走几步路就累,更不要提跳舞了。

薛菁华跳舞

一时间,她有些心灰意冷,难道就要放弃自己赖以生存的舞蹈吗?

这时候不得不提在薛菁华生命中举重若轻的一名男子,她的丈夫,陈平。

陈平在乡下做知青时,在那枯燥乏味的日子里,看电影是少有的娱乐。

每一次十里八乡有电影队放电影,陈平都会特意赶过去,没有座位他就直接站到最后,看放映的《红色娘子军》。

由此,他也对电影中的吴清华好感满满。岂料,回到城市之后,陈平竟发现住在自己家楼上的住户正是饰演吴清华之人。

这可给这个小子机会了,女神在侧,又男未婚女未嫁,岂有干看之理。

薛菁华

他常常以邻居互帮互助的名义,一步步和薛菁华增进关系。

有时候是送点小礼物,有时是借书,亦或者故意停留在他们楼下,只是为了等薛菁华下楼和她打个招呼。

终于,近水楼台先得月。在陈平的不懈追求下,薛菁华松了口,答应和他在一起。

在薛菁华病倒之后,陈平不离不弃,一直耐心照顾她。

薛菁华担心自己身体,以后不能跳芭蕾。

陈平紧紧抱着她,劝慰妻子,不着急,身体不好养身体,有什么困难就克服什么。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做她的后盾。

对于那时候无法跳芭蕾的薛菁华来说,陈平无疑成为她的精神支柱。

她待在家中静养身体,相夫教子。

休养了几年,薛菁华感觉身体已大大好转,她申请回到舞团,并于1978年,随舞团参与中华文艺界的访美活动。

访美时,登上阔别5年的舞台,薛菁华心中竟有一丝恐惧,她离开舞台太久太久,久的舞团都已经进驻好几波新人了。

她的体力也再也不能支撑她毫不费力做出“倒踢紫金冠”动作,仅仅跳了一段“常青指路”,薛菁华就不得不退了下去。

她在台下看着舞团新选出来的女主角,在台上或嗔或怒、或喜或悲,一转身、一跳跃,就已是一方世界。

她眼含热泪,既为芭蕾界有新的接班人而欢喜,又为自己的悄然退幕而黯然神伤。

薛菁华

眼看复出无望,薛菁华干脆去日本,找在日本工作的丈夫陈平团聚。

薛菁华的生活开始逐渐向家庭主妇靠拢,买菜烧菜,打扫家务,相夫教子,贤妻良母,等一切夸赞女性贤惠的形容。

只是理智上告诉薛菁华,她年岁已大,不适合再跳舞,最佳归宿是回归家庭。

情感上她总是控制不住,双腿忍不住去当地芭蕾舞团观望舞者们训练情况,和她们聊天。

一日,松山芭蕾舞团著名芭蕾舞者松子树子直截了当问薛菁华:“薛菁华,你就不跳了,你就带着你的技术进棺材吗?”

薛菁华愣怔住,茅塞顿开。

薛菁华

是啊,虽然她是没办法跳了,但是可以把自己这一身技艺传授给别人,培养更多的芭蕾舞演员。

即使她不能上舞台表演,但她教出来的学生一定能完美呈现薛菁华的辉煌,告诉世人,薛菁华从未离开过芭蕾舞。

1988年,薛菁华回国后联系深圳一家艺术学校,担任芭蕾舞老师。

但她要面临一个难题,丈夫在香港工作,她要在深圳教学,夫妻两人难道就要异地分居?

43岁的薛菁华做出回答,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她上午在香港舞蹈团给演员们上课,到了十一点半,拿着一瓶水和一块面包就急匆匆去过关,赶往深圳。

薛菁华教舞蹈

到了下午一点半,准时出现在深圳舞蹈学校训练室,上完课到了晚上,再次过关回香港。

一日又一日的两个城市间来回奔波,每日花费在路上至少两个半小时,吃喝也只是一瓶清水和一块面包凑合,就这样循环。

在外人看来薛菁华过得是苦行僧般的生活,是在找“虐”,但是她从来不这样认为。

她认为她做的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喜欢做的事,又怎能拿苦不苦来说事?

在深圳艺术学校教了4年,1992年,薛菁华去了深圳“华夏艺术中心”。

薛菁华

刚开始生活比较清闲,没有人学习芭蕾,整日无所事事。对其他人来说可谓是混吃养老最佳生活。

而这种清闲,对于薛菁华来说无疑是“钝刀割肉”,浪费生命。

她看到在一旁玩耍的小朋友,主动找她们,提议教她们跳舞。

薛菁华高超的芭蕾舞技艺和深厚的教学能力,吸引来一批又一批学生。

如同滚雪球一般,她的芭蕾舞教学班也越开越多,她越来越忙碌,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女儿抱怨薛菁华:“妈妈,你从来没有给我星期天。”

这个把一生奉献给芭蕾的舞者只能道歉:“对不起,我的星期天都给了别人家的女儿了。”

薛菁华与学生合照

她已立誓,把生活奉献给芭蕾,这是她生命的中心。抛弃芭蕾,就是抛弃过往,拒绝未来。

她必将付出十二倍辛勤与努力,把芭蕾舞传播给更多的人,让自己的梦想在学生身上继续传递下去。

信仰

如今的薛菁华依旧一颗心扑在舞蹈艺术上,两个城市来回折腾。

庆幸的是,她先生陈平大多会陪在妻子左右,随她奔波。

时光荏苒,以前对母亲略有微词的小姑娘也长大成熟,开始更多的了解她的坚持,她的梦想。谈及母亲,更多的只是骄傲。

薛菁华

至于薛菁华,她在老年接受采访时,依旧眼底带光。

“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一定再跳芭蕾舞,甚至应该跳得比现在还要好。所以我永远崇敬、永远膜拜。”

如同幼时在舞台上,只因衣服漂亮就开心的她,与现在的她隔着近70年的时空长河,遥遥相望。

一个穿着漂亮演出服,一个黑色朴素练功服;一个嘈杂舞台懵懂纯真,一个幽静训练室睿智淡然。

薛菁华名誉墙

她得到的越来越多,放下的也越来越多。

她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拥护自己的信仰,舞蹈终是成为她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无所谓光鲜亮丽、荣誉加身,无所谓快乐或悲伤,因为这已经是一种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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