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山桐上村 张占魁// 祖母
感恩相遇 后稷文苑
祖母名叫赵银花,是陶梁村人,家庭出身贫苦。她兄弟姐妹共三男二女,其中老姨(祖母的姐姐)嫁到南阳,三老舅最小,叫祖母姐姐。几位老舅擅长木工手艺。
我的父亲一辈也是三男二女。日常家中一日三餐,缝补浆洗,乃至男婚女嫁,在那个年代,都是手工劳作,母亲的辛劳程度不难想象。记得夏天吃饭,经常是把北瓜、茄子蒸熟,调点盐、放点辣椒面一搅拌,这样的菜她就能接受。再没菜时,就蒸碗面麻椒(玉米糊蒸熟放上辣椒面、盐)当菜,或者用韭花、咸菜就馍下饭。经年累月的苦日子,母亲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吃馍不让掉馍花,掉了要捡起来吃,吃枣、红薯不让剩皮,喝米汤碗里不让留一粒米,说是如果吃不干净,长大娶下媳妇是疤脸子(麻子)。我记事起就在祖母炕上睡。
祖母善良,同情贫苦人、有难人。老人有一手接生技术,那些年,村里95%以上的孩子,都是祖母接生的。无论天气好坏,都不误事。常听她说:“又在泊池里捞了个月娃。”她还掌握不少民间偏方、土方,记得会配“刀尖药”治外伤。小孩消化不好,她用鸡的化石胆(鸡内金)焙干研面服用。谁家小孩有病痛或发生意外,总要拿上几颗鸡蛋或白馍前去探望。听村里人说,解放前村里常过队伍,看到可怜的伤兵,都要给人家一个馍。每年春节期间有讨饭的上门,不让给半个馍,要给整的,说都是牺惶的穷苦人,不到万不得已,谁走这一步?
至今记忆犹新的是,从河南逃荒落户的朱根儿父亲去世,当时这家人连住处都是借别人的,过世老人躺在炕上,一双光脚挺在炕沿外边。祖母将祖父一双新鞋送给他们。朱根儿接过鞋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就给祖母磕头谢恩。祖母的善良是源自骨子里的。家里有小燕子、麻雀飞进,从不让捉住,更不许害命打死。惜贫济困已成自觉行动。每年正月初一早上,家中鸡、狗、猪、牲口都让吃一个饺子,说它们为这个家都出了力,一块过年。
亲孙子,命根子。祖母对我们孙子辈疼爱有加。她给我下边几个弟弟起小名二狗、三狗、四狗,以示亲切。我跟祖母睡时,她晚上常打开箱子取出别人送的点心、水果让我吃。我上学后,她常常说,好好念书,长大了坐官享福;不好好念书,担茅子出圈受苦。以此激励我读书上进。那时虽不懂坐官是干什么,总知道念书比不念书好。我在煤油灯下爬在窗台上写作业,祖母一直陪在一旁,告诫我不能用有字的纸擦屁股。可见老人对文化的敬重。
由于祖母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得病后远近亲戚前来探望。现在想起来,她应是得的中风偏瘫,但脑子清楚,语言如常。病重期间,她曾对侍奉在侧的母亲说,我都能丢下,就是丢不下你,你娃多……陶梁三老舅来看望祖母时,和亲爹几个人熬了松香,灌在棺木中,用熨斗熨平,棺底像是铺了玻璃。1958年春节期间,韩家庄高旺伯伯把照相馆师傅请来,为祖母祖父照了相,老人家慈祥的面庞留在这个世上,更留在后人心中。
祖母逝世于农历三月二十八,虽接近麦收,吊唁者络绎不绝,好多嫂子大娘进门就哭上了。三天封棺时,祖母安慈善良,如同睡着了一样。当时灵柩是大爹的学生杨家庄七娃油画的。大爹为灵柩写的上下联是:左金童引上灵霄殿,右玉女送进宝莲宫,横额是:永别千秋。大门上白纸蓝字联,只现出上联:我母病卧床医药无效忽登仙,下联没记住。
人都说我是家里头数娃,是祖母抱大的,亲大的。老祖母说过,“小娃勤,爱煞人;小娃懒,没人管”“上等人争理,下等人争嘴”。这些话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后
稷
文
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