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姓统谱》范姓人物注释(2)
《万姓统谱》范姓人物注释(2)
前 言
《万姓统谱》,亦称《古今万姓统谱》,明代万历年间凌迪知撰,140卷,另附《历代帝王姓系统谱》6卷和《氏族博考》14卷。该书将古今姓氏分韵编排,以姓氏为目次,先常姓,后稀姓,每姓下先注郡望和五音(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入声),并考姓氏所出,而后依时代先后,分列各姓著名人物,从古代至万历年止,记述人物生平事迹,实则合谱牒传记共成一书。因其收罗广博,既可为姓氏学专著,又可作为查阅历史人名的工具书,所以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和实用价值。
范姓人物载于《统谱》卷九十,有一百二十九位,外加补遗三十五位,合计一百六十四位。每位都有其不平凡的事迹和传奇的故事。今试注释如下,分期入志,供有兴趣者参读并修正。
《古今万姓统谱》之范姓 由 范百易 花费数月时间点校,收集整理原文资料,核实出处及其史实,并作断句。难免有误,仅供同仁修正与参考。均为原文所载。
范増
【居巢人(今安徽巢湖市居巢区),年七十,居家,好竒计。秦末辅项羽,霸诸侯,后羽信反间,不能用其计。増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愿乞骸骨归。未至彭城而死。先儒谓:増在羽不亡,増亦人杰矣哉】
《史记·项羽本纪》:居鄛(今安徽桐城南)人范增,年七十,素居家,好奇计,往说项梁曰:“陈胜败固当。夫秦灭六国,楚最无罪。自怀王入秦不反,楚人怜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今陈胜首事,不立楚后而自立,其势不长。今君起江东,楚蜂午之将皆争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将,为能复立楚之后也”。于是项梁然其言,乃求楚怀王孙心民间,为人牧羊,立以为楚怀王,从民所望也。
范增(公元前278年-公元前204年)是秦朝末期农民战争中霸王项羽的主要谋士,秦末著名政治家。秦末农民起义爆发后,秦二世二年(即公元前208年),范增投靠了项羽的叔父项梁,劝说他立楚王的后裔为楚怀王,以此号召天下百姓。在项梁阵亡后,他跟随项羽,成为他的重要谋士,后来封位历阳侯,项羽尊称他为“亚父”。
《史记·项羽本纪》载:“居巢人范增,年七十,素居家,好奇计。”公元前207年,秦军围钜鹿(今河北平乡西南),楚怀王命宋义、项羽救赵,他为末将。后归项羽,为其主要谋士,被尊为“亚父”。范增主张项羽杀掉刘邦,而一直不被项羽采纳。在鸿门宴刺杀刘邦的计谋失败后,具有远见的范增已经看到项羽的大势已去,发出了“竖子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的感叹。范增由于刘邦谋臣陈平的离间,而遭到项羽的猜忌,削权,愤而离去,在回乡途中因背疽发作而死。刘邦尝言:“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
后人有诗曰:“君王不解据南阳,亚父徒夸计策长。毕竟亡秦安用楚,区区犹劝立怀王。
范增墓,地处徐州市彭城路乾隆行宫后的土山上。据传西楚军人非常敬重范增,将他葬此。范增墓地,现在是国家级风景区。
范睢
【字叔,魏人,事须贾,使齐,襄王赐金及牛酒,须贾知之,以告魏相魏齐,齐笞击睢,折胁摺齿,睢佯死得出,入秦説,昭王后拜相须贾,使秦,睢闻之,敝衣微行之邸,见贾,贾惊曰:范叔固无恙乎!留与坐,饮食,乃取一绨袍赐之,睢归取大车驷马,为贾御入秦相府,贾待门下良乆,问门下曰:范叔不出,何也?门下曰:乃吾相君也。贾大惊,肉袒膝行谢罪曰:不意君能自致青云之上,睢曰:汝所以得无死者,以绨袍恋恋,有故人之意,故释之。】
范雎(?-前255年),字叔,魏国人,著名政治家、军事谋略家,秦国宰相,因封地在应城,所以又称为“应侯”。
范雎本是魏国中大夫须贾门客,因被怀疑通齐卖魏,差点被魏国相国魏齐鞭笞致死,后在郑安平的帮助下,易名张禄,潜随秦国使者王稽入秦。
范雎见秦昭王之后,提出了远交近攻的策略,抨击穰侯魏冉越过韩国和魏国而进攻齐国的做法。他主张将韩、魏作为秦国兼并的主要目标,同时应该与齐国等保持良好关系。范遂被拜为客卿。之后,他又提醒昭王,秦国的王权太弱,需要加强王权。秦昭王遂于前266年废太后,并将国内四大贵族赶出函谷关外,拜范雎为相。
范雎为人恩怨分明,掌权后先羞辱魏使须贾,之后又迫使魏齐自尽。又举荐郑安平出任秦国大将,王稽出任河东守。
前262年,长平之战爆发,两军对垒三年后,范雎以反间计使赵国启用无实战能力的赵括代廉颇为将,使得白起大破赵军。长平战后,范雎妒忌白起的军功,借秦昭王之命迫使白起自杀。
此后秦军遭诸侯援军所破,郑安平降赵。前255年,王稽也因通敌之罪被诛。范雎因此失去秦昭王的宠信,不得不推举蔡泽代替自己的位置,辞归封地,不久病死。
《史记·范睢蔡泽列传》:范睢者,魏人也,字叔。游说诸侯,欲事魏王,家贫无以自资,乃先事魏中大夫须贾(范雎是魏国人,字叔。他曾周游列国希望那里的国君接受自己的主张而有所作为,但没有成功,便回到魏国打算给魏王任职服务,可是家境贫寒又没有办法筹集活动资金,就先在魏国中大夫须贾门下做事)。须贾为魏昭王使于齐,范睢从。留数月,未得报。齐襄王闻睢辩口,乃使人赐睢金十斤及牛酒,睢辞谢不敢受。须贾知之,大怒,以为睢持魏国阴事告齐,故得此馈,令睢受其牛酒,还其金。既归,心怒睢,以告魏相。魏相,魏之诸公子,曰魏齐。魏齐大怒,使舍人笞击睢,折胁摺齿。睢详死,即卷以箦,置厕中。宾客饮者醉,更溺睢,故僇辱以惩后,令无妄言者。睢从箦中谓守者曰:“公能出我,我必厚谢公。”守者乃请出弃箦中死人。魏齐醉,曰:“可矣。”范睢得出。后魏齐悔,复召求之。魏人郑安平闻之,乃遂操范睢亡,伏匿,更名姓曰张禄。
公元前271年,秦昭王派使臣王稽出访魏国。郑安平就假装当差役,侍候王稽。
《史记·范睢蔡泽列传》:当此时,秦昭王使谒者王稽於魏。郑安平诈为卒,侍王稽。王稽问:“魏有贤人可与俱西游者乎?”郑安平曰:“臣里中有张禄先生,欲见君,言天下事。其人有仇,不敢昼见。”王稽曰:“夜与俱来。”郑安平夜与禄见王稽。语未究,王稽知范睢贤,谓曰:“先生待我於三亭之南。”与私约而去。王稽辞魏去,过载范睢入秦。至湖,望见车骑从西来。范睢曰:“彼来者为谁?”王稽曰:“秦相穰侯东行县邑。”范睢曰:“吾闻穰侯专秦权,恶内诸侯客,此恐辱我,我宁且匿车中。”有顷,穰侯果至,劳王稽,因立车而语曰:“关东有何变?”曰:“无有。”又谓王稽曰:“谒君得无与诸侯客子俱来乎?无益,徒乱人国耳。”王稽曰:“不敢。”即别去。范睢曰:“吾闻穰侯智士也,其见事迟,乡者疑车中有人,忘索之。”於是范睢下车走,曰:“此必悔之。”行十馀里,果使骑还索车中,无客,乃已。王稽遂与范睢入咸阳。
王稽向秦王报告出使情况后,《史记·范睢蔡泽列传》:已报使,因言曰:“魏有张禄先生,天下辩士也。曰‘秦王之国危於累卵,得臣则安。然不可以书传也’。臣故载来。”秦王弗信,使舍食草具。待命岁馀。当是时,昭王已立三十六年。南拔楚之鄢郢,楚怀王幽死於秦。秦东破齐。湣王尝称帝,后去之。数困三晋。厌天下辩士,无所信。(秦昭王已经即位三十六年了。秦国在南面夺取了楚国的鄢、郢重镇,楚怀王已在秦国被囚禁而死。在东面攻破了齐国。此前齐湣王曾经自称东帝,不久又取消了这个帝号。还曾多次围攻韩、赵、魏三国,扩张了领土。秦昭王武功赫赫,因而讨厌那些说客,从不听信他们。)
《史记·范睢蔡泽列传》:穰侯魏冉,华阳君,昭王母宣太后之弟也;而泾阳君、高陵君皆昭王同母弟也。穰侯相,三人者更将,有封邑,以太后故,私家富重於王室。及穰侯为秦将,且欲越韩、魏而伐齐纲寿,欲以广其陶封。
范睢乃上书曰:臣闻明主立政,有功者不得不赏,有能者不得不官,劳大者其禄厚,功多者其爵尊,能治众者其官大。故无能者不敢当职焉,有能者亦不得蔽隐。使以臣之言为可,愿行而益利其道;以臣之言为不可,久留臣无为也。语曰:“庸主赏所爱而罚所恶;明主则不然,赏必加於有功,而刑必断於有罪。”今臣之胸不足以当椹质,而要不足以待斧钺,岂敢以疑事尝试於王哉!虽以臣为贱人而轻辱,独不重任臣者之无反复於王邪?且臣闻周有砥砨,宋有结绿,梁有县藜,楚有和朴,此四宝者,土之所生,良工之所失也,而为天下名器。然则圣王之所弃者,独不足以厚国家乎?臣闻善厚家者取之於国,善厚国者取之於诸侯。天下有明主则诸侯不得擅厚者,何也?为其割荣也。良医知病人之死生,而圣主明於成败之事,利则行之,害则舍之,疑则少尝之,虽舜禹复生,弗能改已。语之至者,臣不敢载之於书,其浅者又不足听也。意者臣愚而不概於王心邪?亡其言臣者贱而不可用乎?自非然者,臣愿得少赐游观之间,望见颜色。一语无效,请伏斧质。於是秦昭王大说,乃谢王稽,使以传车召范睢。
《史记·范睢蔡泽列传》:於是范睢乃得见於离宫,详为不知永巷而入其中。王来而宦者怒,逐之,曰:“王至!”范睢缪为(故意乱嚷着)曰:“秦安得王?秦独有太后、穰侯耳。”欲以感怒(激怒)昭王。昭王至,闻其与宦者争言,遂延迎,谢曰:“寡人宜以身受命久矣,会义渠之事急,寡人旦暮自请太后;今义渠之事已,寡人乃得受命。窃闵然不敏,敬执宾主之礼。”范睢辞让。是日,观范睢之见者,群臣莫不洒然变色易容者(没有一个不是肃然起敬的)。
《史记·范睢蔡泽列传》:秦王屏左右,宫中虚无人。秦王跽而请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范睢曰:“唯唯。”有间,秦王复跽而请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范睢曰:“唯唯。”若是者三(询问连续三次)。秦王跽(跪着)曰:“先生卒不幸教寡人邪?”范睢曰:“非敢然也。臣闻昔者吕尚之遇文王也,身为渔父而钓於渭滨耳。若是者,交疏也。已说而立为太师,载与俱归者,其言深也。故文王遂收功於吕尚而卒王天下。乡使文王疏吕尚而不与深言,是周无天子之德,而文武无与成其王业也(假使当初文王疏远吕尚而不与他深谈,这样周朝就没有做天子的德望,而文王、武王也就无人辅佐来成就他们统一天下的大业了。)。今臣羁旅(寄居异国他乡)之臣也,交疏於王,而所愿陈者皆匡君之事,处人骨肉之间,愿效愚忠而未知王之心也。此所以王三问而不敢对者也。臣非有畏而不敢言也。臣知今日言之於前而明日伏诛於后,然臣不敢避也(我明知今天向您陈述主张明天就可能伏罪受死,可是我决不想逃避)。大王信行臣之言,死不足以为臣患,亡不足以为臣忧,漆身为厉被发为狂不足以为臣耻(漆身生癞,披发装疯我也不会感到羞耻)。且以五帝之圣焉而死,三王之仁焉而死,五伯(春秋五霸)之贤焉而死,乌获、任鄙之力焉而死,成荆、孟贲、王庆忌、夏育之勇焉而死。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处必然之势(处于明了必然死去的形势下),可以少有补於秦,此臣之所大愿也!臣又何患哉!伍子胥橐载而出昭关,夜行昼伏,至於陵水,无以餬其口,厀行蒲伏,稽首肉袒,鼓腹吹篪,乞食於吴市,卒兴(振兴)吴国,阖闾为伯。使(假使)臣得尽谋如伍子胥,加之以幽囚,终身不复见,是臣之说行也,臣又何忧?箕子、接舆漆身为厉,被发为狂(漆身生癞,披发装疯),无益於主。假使臣得同行於箕子,可以有补於所贤之主,是臣之大荣也,臣有何耻?臣之所恐者,独恐臣死之后,天下见臣之尽忠而身死,因以是杜口裹足,莫肯乡秦耳(我所担忧的,只是怕我死后,天下人看见我为君主尽忠反而遭到死罪,因此闭口停步,没有谁肯向秦国来罢了)。足下上畏太后之严,下惑於奸臣 之态,居深宫之中,不离阿保之手,终身迷惑,无与昭奸(终身迷惑不清,也没人帮助您辨出邪恶)。大者宗庙灭覆,小者身以孤危,此臣之所恐耳。若夫穷辱之事,死亡之患,臣不敢畏也。臣死而秦治,是臣死贤於生。”秦王跽曰:“先生是何言也!夫秦国辟远,寡人愚不肖,先生乃幸辱至於此,是天以寡人慁先生而存先王之宗庙也。寡人得受命於先生,是天所以幸先王,而不弃其孤也。先生柰何而言若是!事无小大,上及太后,下至大臣,愿先生悉以教寡人,无疑寡人也。”范睢拜,秦王亦拜。
《史记·范睢蔡泽列传》:范睢曰:“大王之国,四塞以为固,北有甘泉、谷口,南带泾、渭,右陇、蜀,左关、阪,奋击百万,战车千乘,利则出攻,不利则入守,此王者之地也。民怯於私斗而勇於公战(百姓不敢因私事而争斗,却勇敢地为国家去作战),此王者之民也。王并此二者而有之。夫以秦卒之勇,车骑之众,以治诸侯,譬若施韩卢而搏蹇兔也(如同放出韩国壮犬去捕捉跛足的兔子那样容易),霸王之业可致也,而群臣莫当其位。至今闭关十五年,不敢窥兵於山东者,是穰侯为秦谋不忠,而大王之计有所失也(这都是因为穰侯为秦国出谋划策不肯竭尽忠心,而大王的计策也有失误之处啊)。”秦王跽曰:“寡人愿闻失计(失策之处)。”
《史记·范睢蔡泽列传》:然左右多窃听者,范睢恐,未敢言内,先言外事,以观秦王之俯仰。因进曰:“夫穰侯越韩、魏而攻齐纲、寿,非计也。少出师则不足以伤齐,多出师则害於秦。臣意王之计,欲少出师而悉韩、魏之兵也,则不义矣。今见与国之不亲也,越人之国而攻,可乎?其於计疏矣。且昔齐湣王南攻楚,破军杀将,再辟地千里,而齐尺寸之地无得焉者,岂不欲得地哉,形势不能有也。诸侯见齐之罢弊,君臣之不和也,兴兵而伐齐,大破之。士辱兵顿,皆咎其王,曰:‘谁为此计者乎?’王曰:‘文子(田文)为之。’大臣作乱(齐国大臣发动叛乱),文子出走。故齐所以大破者,以其伐楚而肥韩、魏也。此所谓借贼兵而赍盗粮者也(叫做把兵器借给强盗,把粮食送给窃贼啊)。王不如远交而近攻(结交远邦而攻伐近国),得寸则王之寸也,得尺亦王之尺也。今释此而远攻,不亦缪乎!且昔者中山之国地方五百里,赵独吞之,功成名立而利附焉,天下莫之能害也。今夫韩、魏,中国之处而天下之枢也,王其欲霸,必亲中国以为天下枢,以威楚、赵。楚彊则附赵,赵彊则附楚,楚、赵皆附,齐必惧矣。齐惧,必卑辞重币以事秦。齐附而韩、魏因可虏也。”昭王曰:“吾欲亲魏久矣(我早就想亲近魏国了),而魏多变之国也,寡人不能亲。请问亲魏柰何?(请问怎么才能亲近魏国?)”对曰:“王卑词重币以事之;不可,则割地而赂之;不可,因举兵而伐之(大王可以先说好话送厚礼来靠拢它,不行的话,就割让土地收买它;再不行,寻找机会发兵攻打它)。”王曰:“寡人敬闻命矣。”乃拜范睢为客卿,谋兵事。卒听范睢谋,使五大夫绾伐魏,拔怀(怀邑)。后二岁,拔邢丘。
《史记·范睢蔡泽列传》:客卿范睢复说(又劝说)昭王曰:“秦韩之地形,相错如绣。秦之有韩也,譬如木之有蠹也,人之有心腹之病也(秦、韩两国的地形,犬牙交错简直就像交织的刺绣一样。秦国境内伸进韩国的土地,就如同树干中生了蛀虫,人身内患了心病一样)。天下无变则已,天下有变,其为秦患者孰大於韩乎?王不如收韩。”昭王曰:“吾固欲收韩,韩不听,为之柰何?”对曰:“韩安得无听乎?王下兵而攻荥阳,则巩、成皋之道不通;北断太行之道,则上党之师不下(韩国怎么能不听从呢?您进兵去攻荥阳,那么韩国由巩县通成皋的道路被堵住;在北面切断太行山要道,那么上党的军队就不能南下)。王一兴兵而攻荥阳,则其国断而为三。夫韩见必亡,安得不听乎?若韩听,而霸事因可虑矣。”王曰:“善。”且欲发使於韩。
《史记·范睢蔡泽列传》:范睢日益亲,复说用数年矣,(公元前266年,范睢请求昭王在闲暇方便之时进言议事说)因请间说曰:“臣居山东时,闻齐之有田文,不闻其有王也;闻秦之有太后、穰侯、华阳、高陵、泾阳,不闻其有王也。夫擅国之谓王,能利害之谓王,制杀生之威之谓王。今太后擅行不顾,穰侯出使不报,华阳、泾阳等击断无讳,高陵进退不请。四贵(四种权贵)备而国不危者,未之有也。为此四贵者下,乃所谓无王也(人们处在这四种权贵的统治下,就是我所说的没有秦王啊)。然则权安得不倾,令安得从王出乎?臣闻善治国者,乃内固其威而外重其权(我听说善于治国的,就是要在国内使自己的威势牢固而对国外使自己的权力集中)。穰侯使者操王之重,决制於诸侯,剖符於天下,政适伐国,莫敢不听。战胜攻取则利归於陶,国弊御於诸侯;战败则结怨於百姓,而祸归於社稷(穰侯的使臣操持着大王的重权,对诸侯国发号施令,他又向天下遍派持符使臣订盟立约,征讨敌方,攻伐别国,没有谁不敢听命。如果打了胜仗,夺取了城地就把好处归入陶邑,国家一旦遭到困厄他便可在诸侯国中用事;如果打了败仗就会让百姓怨恨国君,而把祸患推给国家)。诗曰‘木实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伤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国,尊其臣者卑其主’(树上结果太多就要压折树枝,树枝断了就会伤害树心;封地城邑太大就要危害国都,抬高臣属就会压抑君主)。崔杼、淖齿管齐,射王股,擢王筋,县之於庙梁,宿昔而死。李兑管赵,囚主父於沙丘,百日而饿死。今臣闻秦太后、穰侯用事,高陵、华阳、泾阳佐之,卒无秦王,此亦淖齿、李兑之类也(如今我听说秦国的太后、穰侯专权,高陵君、华阳君和泾阳君相帮同,最终是不要秦王的,这也就是淖齿、李兑一类的人物啊)。且夫三代所以亡国者,君专授政,纵酒驰骋弋猎,不听政事。其所授者,妒贤嫉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不为主计,而主不觉悟,故失其国。今自有秩以上至诸大吏,下及王左右,无非相国之人者。见王独立於朝,臣窃为王恐,万世之后,有秦国者非王子孙也(他们授权任职的宠臣,一个个妒贤嫉能,瞒上欺下,谋取私利,从不为君主考虑,可是君主又不醒悟,因此丧失了自己的国家。如今秦国从小乡官到各个大官吏,再到大王的左右侍从,没有一个不是相国穰侯的亲信。我看到大王在朝廷孤单一人,我暗自替您害怕,在您之后,拥有秦国的怕不是您的子孙了)。”昭王闻之大惧,曰:“善。”於是废太后,逐穰侯、高陵、华阳、泾阳君於关外。秦王乃拜范睢为相。收穰侯之印,使归陶,因使县官给车牛以徙,千乘有馀。到关,关阅其宝器,宝器珍怪多於王室。秦封范睢以应,号为应侯。当是时,秦昭王四十一年也。
《史记·范睢蔡泽列传》:范睢既相秦,秦号曰张禄,而魏不知,以为范睢已死久矣。魏闻秦且东伐韩、魏,魏使须贾於秦。范睢闻之,为微行,敝衣间步之邸,见须贾。须贾见之而惊曰:“范叔固无恙乎!(范叔原来没有灾祸啊!)”范睢曰:“然。”须贾笑曰:“范叔有说(游说)於秦邪?”曰:“不也。睢前日得过於魏相,故亡逃至此,安敢说乎!”须贾曰:“今叔何事?”范睢曰“臣为人庸赁(我给人家当差役)。”须贾意哀之,留与坐饮食,曰:“范叔一寒如此哉!”乃取其一纟弟袍(一件粗丝袍)以赐之。须贾因问曰:“秦相张君,公知之乎?吾闻幸於王,天下之事皆决於相君。今吾事之去留在张君。孺子岂有客习於相君者哉?”范睢曰:“主人翁习知之(我的主人很熟悉他)。唯睢亦得谒,睢请为见君於张君。”须贾曰:“吾马病,车轴折,非大车驷马,吾固不出(我的马病了,车轴也断了,不是四匹马拉的大车,我是决不出门的)。”范睢曰:“愿为君借大车驷马於主人翁。”
《史记·范睢蔡泽列传》:范睢归取大车驷马,为须贾御之,入秦相府。府中望见,有识者皆避匿。须贾怪之。至相舍门,谓须贾曰:“待我,我为君先入通於相君。”须贾待门下,持车良久,问门下曰:“范叔不出,何也?”门下曰:“无范叔。”须贾曰:“乡者与我载而入者。”门下曰:“乃吾相张君也。”须贾大惊,自知见卖,乃肉袒厀行,因门下人谢罪(须贾一听大惊失色,自知被诓骗进来,就赶紧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双膝跪地而行,托门卒向范睢认罪)。於是范睢盛帷帐,待者甚众,见之。须贾顿首言死罪,曰:“贾不意君能自致於青云之上,贾不敢复读天下之书,不敢复与天下之事。贾有汤镬之罪,请自屏於胡貉之地,唯君死生之(我没想到您靠自己的能力达到这么高的尊位,我不敢再读天下的书,也不敢再参与天下的事了。我犯下了应该烹杀的大罪,把我抛到荒凉野蛮的胡貉地区我也心甘情愿,让我活让我死只听凭您的决定了)!”范睢曰:“汝罪有几?”曰:“擢(拔下)贾之发以续贾之罪,尚未足。”范睢曰:“汝罪有三耳。昔者楚昭王时而申包胥为楚却吴军,楚王封之以荆五千户,包胥辞不受,为丘墓之寄於荆也。今睢之先人丘墓亦在魏,公前以睢为有外心於齐而恶睢於魏齐,公之罪一也。当魏齐辱我於厕中,公不止,罪二也。更醉而溺我,公其何忍乎?罪三矣。然公之所以得无死者,以纟弟袍恋恋,有故人之意,故释公(你的罪状有三条。从前楚昭王时申包胥为楚国谋划打退了吴国军队,楚王把楚地的五千户封给他作食邑,申包胥推辞不肯接受,因为他的祖坟安葬在楚国,打退吴军也可保住他的祖坟。现在我的祖坟在魏国,可是你前时认为我对魏国有外心暗通齐国而在魏齐面前说我的坏话,这是你的第一条罪状。当魏齐把我扔到厕所里肆意侮辱我时,你不加制止,这是第二条罪状。更有甚者你喝醉之后往我身上撒尿,你何等的忍心啊?这是第三条罪状。但是你之所以能不被处死,是因为从今天你赠我一件粗丝袍看还有点老朋友的依恋之情,所以给你一条生路,放了你)。”乃谢罢。入言之昭王,罢归须贾(随即范睢进宫把事情的原委报告了昭王,决定不接受魏国来使,责令须贾回国)。
《史记·范睢蔡泽列传》:须贾辞於范睢,范睢大供具(大摆宴席),尽请诸侯使,与坐堂上,食饮甚设。而坐须贾於堂下,置莝豆其前,令两黥徒夹而马食之(让须贾坐在堂下,在他面前放了一槽草豆掺拌的饲料,又命令两个受过墨刑的犯人在两旁夹着,像马一样喂他吃饲料)。数曰:“为我告魏王,急持魏齐头来!不然者,我且屠大梁。”须贾归,以告魏齐。魏齐恐,亡走赵。匿平原君所。范睢既相,王稽谓范睢曰:“事有不可知者三,有不柰何者亦三。宫车一日晏驾,是事之不可知者一也。君卒然捐馆舍,是事之不可知者二也。使臣卒然填沟壑,是事之不可知者三也。宫车一日晏驾,君虽恨於臣,无可柰何。君卒然捐馆舍,君虽恨於臣,亦无可柰何。使臣卒然填沟壑,君虽恨於臣,亦无可柰何。”范睢不怿,乃入言於王曰:“非王稽之忠,莫能内臣於函谷关;非大王之贤圣,莫能贵臣。今臣官至於相,爵在列侯,王稽之官尚止於谒者,非其内臣之意也。”昭王召王稽,拜为河东守,三岁不上计(可以不向朝廷汇报)。又任郑安平,昭王以为将军。范睢於是散家财物,尽以报所尝困戹者。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凡是给过他一顿饭吃的小恩小惠他是必定报答的,而瞪过他一眼的小怨小仇他也是必定报复的)。
《战国策》:天下之士,合从相聚于赵,而欲攻秦。秦相应侯曰:“王勿忧也,请令废之。秦于天下之士非有怨也,相聚而攻秦者,以己欲富贵耳。王见大王之狗,卧者卧,起者起,行者行,止者止,毋相与斗者;投之一骨,轻起相牙者,何则?有争意也。”于是(派秦臣)唐雎载音乐,予之五十金,居武安,高会相于饮,谓:“邯郸人谁来取者?”于是其谋者固未可得予也,其可得与者,与之昆弟矣。“公与秦计功者,不问金之所之,金尽者功多矣。今令人复载五十金随公。”唐雎行,行至武安,散不能三千金,天下之士,大相与斗矣(大起内讧)。
公元前265年,《史记·范睢蔡泽列传》:范睢相秦二年,秦昭王之四十二年,东伐韩少曲、高平,拔之。
《史记·范睢蔡泽列传》:秦昭王闻魏齐在平原君所,欲为范睢必报其仇,乃详为好书遗平原君曰;“寡人闻君之高义,愿与君为布衣之友,君幸过寡人,寡人愿与君为十日之饮。”平原君畏秦,且以为然,而入秦见昭王。昭王与平原君饮数日,昭王谓平原君曰:“昔周文王得吕尚以为太公,齐桓公得管夷吾以为仲父,今范君亦寡人之叔父也。范君之仇在君之家,愿使人归取其头来;不然,吾不出君於关。”平原君曰:“贵而为交者,为贱也;富而为交者,为贫也。夫魏齐者,胜之友也,在,固不出也,今又不在臣所(显贵了还要交低贱的朋友,是为了不忘低贱时的情谊;豪富了还要交贫困的朋友,是为了不忘贫困时的友情。魏齐,是我的朋友,即使他在我家,我也决不会把他交出来,何况现在他根本不在我家呢。)。”昭王乃遗赵王书曰:“王之弟在秦,范君之仇魏齐在平原君之家。王使人疾持其头来;不然,吾举兵而伐赵,又不出王之弟於关。”赵孝成王乃发卒围平原君家,急,魏齐夜亡出,见赵相虞卿。虞卿度赵王终不可说,乃解其相印,与魏齐亡,间行,念诸侯莫可以急抵者,乃复走大梁,欲因信陵君以走楚。信陵君闻之,畏秦,犹豫未肯见,曰:“虞卿何如人也?”时侯嬴在旁,曰:“人固未易知,知人亦未易也。夫虞卿蹑屩檐簦,一见赵王,赐白璧一双,黄金百镒;再见,拜为上卿;三见,卒受相印,封万户侯。当此之时,天下争知之。夫魏齐穷困过虞卿,虞卿不敢重爵禄之尊,解相印,捐万户侯而间行。急士之穷而归公子,公子曰‘何如人’。人固不易知,知人亦未易也(能把别人的困难当作自己的困难来投奔您,您还问‘这个人怎么样’。人固然很难被别人了解,了解别人也实在不容易啊)!”信陵君大惭,驾如野迎之。魏齐闻信陵君之初难见之,怒而自刭。赵王闻之,卒取其头予秦。秦昭王乃出平原君归赵。
公元前264年,《史记·范睢蔡泽列传》:昭王四十三年,秦攻韩汾陉,拔之,因城河上广武。后五年,昭王用应侯谋,纵反间卖赵,赵以其故,令马服子代廉颇将。秦大破赵於长平,遂围邯郸。已而与武安君白起有隙,言而杀之。任郑安平,使击赵。郑安平为赵所围,急,以兵二万人降赵。应侯席稾请罪。秦之法,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於是应侯罪当收三族。秦昭王恐伤应侯之意,乃下令国中:“有敢言郑安平事者,以其罪罪之。”而加赐相国应侯食物日益厚,以顺适其意。后二岁,王稽为河东守,与诸侯通,坐法诛。而应侯日益以不怿(一天比一天懊丧)。昭王临朝叹息,应侯进曰:“臣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今大王中朝而忧,臣敢请其罪(我听说‘人主忧虑是臣下的耻辱,人主受辱是臣下的死罪’。今天大王当朝处理政务而如此忧虑,我请求治我的罪)。”昭王曰:“吾闻楚之铁剑利而倡优拙。夫铁剑利则士勇,倡优拙则思虑远。夫以远思虑而御勇士,吾恐楚之图秦也。夫物不素具,不可以应卒,今武安君既死,而郑安平等畔,内无良将而外多敌国,吾是以忧。”欲以激励应侯。应侯惧(感到恐惧),不知所出。蔡泽闻之,往入秦也(后来,范睢听燕国人蔡泽之言,推举蔡泽代替自己的位置,辞归封地,不久病死)。
《韩非子·外储说》左上有范且(音居),王先慎集解引顾广圻曰:“范且,范雎也,且、雎同字。”
范蠡
【吴人,与文种同为越大夫。事勾践,拊循士民,训治兵革,灭吴霸越,功名显于天下,遂变匿姓名,扁舟五湖,号鸱夷子皮,之齐为陶朱公,后竟不知所之。】
范蠡(公元前536年—公元前448年),字少伯,华夏族,春秋时期楚国宛地三户(今河南淅川县滔河乡)人。春秋末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经济学家和道家学者。曾献策扶助越王勾践复国,后隐去。著《范蠡》二篇,今佚。
范蠡为早期道家学者,楚学开拓者之一。被后人尊称为“商圣”,"南阳五圣"之一。虽出身贫贱,但是博学多才,与楚宛令文种相识、相交甚深。因不满当时楚国政治黑暗、非贵族不得入仕而一起投奔越国,辅佐越国勾践。范蠡事越王勾践,既苦身戮力,与勾践深谋二十余年,竟灭吴,报会稽之耻。北渡兵于淮以临齐、晋,号令中国,以尊周室。勾践以霸,而范蠡称上将军。还反国,范蠡以为大名之下,难以久居,且勾践为人,可与同患,难与处安,为书辞勾践曰:“臣闻主忧臣劳,主辱臣死。昔者君王辱于会稽,所以不死,为此事也。今既以雪耻,臣请从会稽之诛。”勾践曰:“孤将与子分国而有之,不然,将加诛于子。”范蠡曰:“君行令,臣行意。”乃装其轻宝珠玉,自与其私徒属乘舟浮海以行,终不反。又传说他功成名就之后,急流勇退,化名姓为鸱夷子皮,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先到齐国,后定居于定陶(今山东菏泽市定陶区),期间三次经商成巨富,三散家财,自号陶朱公。世人誉之:“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后代许多生意人皆供奉他的塑像,称之财神。他是范姓始祖范武子的裔孙,并被视为顺阳范氏之先祖。
范蠡死后葬于山东省菏泽市定陶区东北地。范蠡祠共有四处,浙江诸暨范蠡祠,山东肥城范蠡祠,浙江德清范蠡祠,湖南沅江市赤山岛有范蠡祠。
(《史记 货殖列传》第六十九)
范痤
【赵使人谓魏王曰:杀范痤,吾分七十里之地。魏使吏捕之。痤曰:与其以死痤市,不如以生痤市。有如痤死,而地不与,则王奈何?不如先得地,而后杀痤。痤,魏之免相也。】
范痤,曾在战国时期担任魏国宰相,历史上有个故事叫“范痤自救”。
赵使人谓魏王曰:“为我杀范痤,吾请献七十里之地。”魏王曰:“诺。”使吏捕之,围而未杀。痤因上屋骑危,谓使者曰:“与其以死痤市,不如以生痤市。有如痤死,赵不予王地,则王将柰何?故不若与先定割地,然後杀痤。”魏王曰:“善。”痤因上书信陵君曰:“痤,故魏之免相也,赵以地杀痤而魏王听之,有如彊秦亦将袭赵之欲,则君且柰何?”信陵君言於王而出之。(《史记》魏世家第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