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鸿专栏◎散文:童年的鱼
文/高鸿
因为出生在黄土高原,常年缺水,吃水都要到很深的沟里去挑,所以从小对海洋生物充满好奇,首当其冲的就是鱼类了。
那时候,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鱼类,只是在彩色的图片里见识过。图片里的鱼各种各样,一个个活泼可爱,当然农村人最喜欢的是金鱼了。听母亲讲沿海地区有鱼骨庙,是用一条鲸鱼的骨头搭建成的,我们于是都想像不来那鱼的样子,它到底有多大?因为生活中最常见的牛和马已经足够大了,然而它们的骨头如果用来做庙的脊梁,似乎还远远不够。后来有幸在书上见到这种鱼的模样,于是都惊叹得说不出话来了。
然而真正的活鱼却仍然没有见过。因为高原上的井水里是不会有鱼的,涝池里更不会有。身边的沟里倒是有一条河,河水仅能没脚,洪水期泛滥,里面也没有鱼。有鱼的地方很远,要到几十里路外的相思川里,那里有一条著名的河流,叫界子河。我曾经跟随父亲去邻县赶集,路过那条河,河水清澈见底,水流急湍,根本看不见有鱼啊!父亲说鱼都在相对比较平静的潭水里。我于是要去寻找,父亲着急赶路,因此把这个悬念又推后了几年。
几年后,我渐渐长大,已经到了砍柴的年龄。我们一帮小朋友相约到相思川砍柴,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逮鱼。记得第一次看见水中的那些小精灵的时候,惊诧得说不出话来!这么小小的身体,却可以那样灵动地在水中飘来飘去。小鱼是褐色的,有点像枯黄的柳叶,因此当地人就叫它们柳叶鱼。柳叶鱼长不大,顶多指头般粗细,但我以为那已经很大很大了。后来,有小伙伴从水中捉住了几条,放在罐头瓶子里,我们于是都很虔诚地看着那个瓶子,看那些银光闪闪的鳞片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地晃。回家的路上,我们顾不得肩上柴禾的沉重,小心翼翼地轮流捧着那个装鱼的罐头瓶子。回到家里,每人分得一条,然后放进水缸里。这以后,我们就天天趴在水缸上看,但由于水缸躲在屋子的角落里,光线不好,所以很少能够看见鱼的身影。偶尔看见一次是往水缸里添水的时候,小鱼被溅了起来,我们于是欢呼雀跃,知道它还活着,于是就在心里盼它长大,长到水缸里不能放的时候,再给它找个家。
然而小鱼的生命是不会长久的,顶多几个月,甚至几天后它就死了。我们小心翼翼地把小鱼的尸体拿到太阳底下,看着它眼睁睁的,死不瞑目。于是我们给小鱼堆了一座小坟,跟前插着小石片,然后久久地凝视着它,心情很沉重。小鱼死了,孩子们的梦想并没有中断,他们会继续捉,捉住了还放在水缸里。偶尔有活得时间长久的,发现时已经长了不少,大家于是兴奋得几天睡不着觉,似乎这条鱼真得可以一直活下去。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知道,柳叶鱼就是柳叶鱼,它不会长大,永远不会的。等到终于在县城里发现一尺多长的鲤鱼,我们对小柳叶鱼的幻想便一下子破灭了。那些小小的精灵再也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我在想着有没有比鲤鱼更大的鱼。那以后,我只要在农贸市场上看见大一些的鱼,都会驻足观看,以至于买了一条鲶鱼回去,养了很长时间。后来,我来到了海边,看到了体型超过两米多的鱼,心中的那份冲动依然很强烈。我想这条鱼如果是我捉住的,我一定会把它养起来,看看它还能够长多大。
童年的梦总是色彩斑斓,特别是对于黄高高原上长大的孩子们,大海和鱼永远是他们梦想中的一部分。我有幸在海边生活了一年,尽管身体不适,尽管生意惨败,但我见到了很多鱼,很多很多我做梦都没有见过的鱼。
原载《华商报》《渤海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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