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洁琼作品《村旁那棵苦楝树》（纸刊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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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旁那棵苦楝树

文/时洁琼

说起苦棟树，我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它那朴实无华的身影，心中油然而生出亲切之感。苦楝树是家乡极普通的一种树，它随遇而安、对生活的环境不挑三拣四。鸟儿将它的种子衔到哪里，它就在哪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无论是土坡上，还是地埂旁或是房前屋后，你都能看见它蓬勃的生命。因为它的普通，我从未对其关注。更因为我对它的错误认识而招来我对它多年的厌恶。我想：如果它有人一样的感情，它一定会泪眼婆娑，用晶液来释放我给予它的委屈。

年轻的时候，我竟然分不清苦楝树和椿树，说出来恐怕要贻笑大方了。十五岁那年初春，好几个人对我说，椿树芽炒蛋特别好吃，说者连连咂嘴，如同回味美味佳肴，听者垂涎三尺，仿佛卖火柴的小女孩看到了幻想中的烤鹅。于是我日日盼，夜夜盼，盼望着椿树快快长出嫩芽。无事的时候，我就跑到椿树、苦楝树下瞎转悠，仰头看树上是否有椿芽的音讯。钟表的指针似乎被我渴盼的心压住了，时间仿佛停止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那样漫长。春风、暖雨被我炽热的心感动，殷勤地替我催促椿树吐芽。一天，我在微风细雨中仰头看，见树梢有点点的紫红，“哇，椿树终于发芽了！”我情不自禁地为之欢呼。我迅速跑回家，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了妈，妈妈只是很平淡的“哦”了一声，没有一点惊喜。我毫不在意妈妈对这个喜讯的态度，依旧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对椿芽的垂青胜过了最好玩的游戏，每日的光顾是少不了的，多么希望它们快些长，那拔苗助长的行为若是行得通，我马上付诸行动。

几日阳光，几日烟雨，椿芽油油地在和风中摇曳成可以采摘的大小了。为了满足我的馋嘴，我甘之若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高枝上的椿芽采下来，尽管累得汗流浃背，笑容却堆满我的脸。那水嫩嫩的紫红色椿芽真是惹人喜爱，我迫不及待地照着别人教我的方法去做椿芽炒蛋这道菜。一出锅，我立刻拿来筷子，往冒着热气的菜里一夹，送入口中一嚼，顿时天旋地转。“呸、呸、呸”我连忙把那“美味”吐出来，那股刺鼻的味道使得我肚子里翻江倒海、呕吐不止。从那后我便厌恶起椿树，苦楝树因为我认识的错误而跟着遭受鄙视、憎恶。

也许椿树芽给我带来的阴影太重，以致我分清苦楝树与椿树后，依然对苦楝树不屑一顾。

去年晚春的一个傍晚，正在教室批改作业的我，被忽来的一阵香风吸引住。我立刻停下手中的笔，闭上眼使劲的吸上几口香气，香气入肠沁人心扉，我沉醉在芬芳里如醍醐灌顶。我很惊奇，在这即将入夏的时节，万紫千红已过，是什么花散发着如此浓郁的香味呢？为解疑问，我来到窗前静立凝望窗外，茫茫旷野除随处可见的苦楝树正在开花外，再也寻不着其他的花。哦，原来苦楝树花也有香味，而且如此的馥郁，我欣喜若狂，对苦楝树的厌恶之感瞬间烟消云散，陡然而生出敬仰之情。

苦楝树质朴、实在。它既不像垂柳那样娇柔造作，也不像榕树那样炫耀阵容，更不像柏树那样故作老练。苦楝树的花发扬母体的风格，她不与百花争艳，把一切美名、赞誉让给了他花。她没有绚丽的色彩，没有娇美的姿态，富贵、华丽与它沾不上边。它绽放在太阳变毒，狂风暴雨经常突然而至的晚春时节，那些以美、以娇、以贵、以华傲视一切的花吓得争先恐后地枯萎、凋零。只有这不起眼的苦楝树花敢与一切恶势力抗争，坚强地、勇敢地在高高的枝头盛放，淡然地面对阳光、风雨的肆虐，开得异常的繁茂。那从树心底喷发出来的勃勃生机令你感动，令你振奋，令你膜拜，令你情不自禁地为之赞叹。那一朵朵小巧、素净、淡雅的花你推我挤开得好不热闹。一簇簇、一团团、一片片在乡野的晨光、水色里，在夕照、暮霭里如烟似雾、像锦若霞，如梦如幻，引人遐思。当你苦闷时，当你疲惫时，当你寂寞时，不防去乡径漫步，苦楝树那四溢的芬芳是你最好的补剂。那浓而不烈的香味令你神清气爽，一切的烦绪都暂被抛到脑后。画眉鸟闻香而歌，那婉转的啼叫如流水涓涓，令人舒畅。苦楝树善解人意，知人所需，默默地为人类奉献。夏天她枝繁叶茂，村民耕作的任何地方都有它撑开的大伞。村民累了，丢下手中的活，来到她的浓荫下休憩。火辣辣的太阳被郁郁葱葱的苦楝树挡住在外，再来一阵清爽的风，那被烈日烤灼得萎靡不振的村民很快就心旷神怡、精神倍增、体力恢复。

秋天，霜风一来，草木枯萎，苦楝树的果和叶转黄，一片片黄叶在冷风中旋转，飘落如漫天飞舞的金蝴蝶，煞是壮观。冬天，苦楝树的叶落光了，树枝上满是挨挨挤挤的黄褐色小果，凛冽的寒风使劲地吹着口哨，冷雨频打，苦楝树依然巍然挺立，枝上的小果泰然自若，渺视一切。经历一冬的风刀霜剑，来年的初春，一个个小果为了把生命让给叶儿，它们毫无犹豫地以最悲壮的形式告别母体，纷纷坠地，化为养料，让新芽欢快地成长。

苦楝树，好一种质朴的树！好一种谦卑的树！好一种坚毅的树！

【作家档案】

        雨蝶，原名时洁琼，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市人，教师职业，酷爱读书写作，喜欢将自己对生活之美好诉之笔端，尤其专注于散文和诗词，常有习作发表于《广西日报》《桂林日报》《散文精选》等报刊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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