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雕丨重金砸出来的繁复美丽

刚入徽州村庄的人,

往往有这样的惊诧:

那看似低调的乡居,

却是内饰奢华的官殿;

朴素的白墙黑瓦内,

隐藏着华美的雕刻世界。

大繁之风,“人工天不如”

徽州的宅子大都高墙深院,粉白的墙壁在江南梅雨多年的冲刷下显得斑驳古旧,甚至连窗户都少见,静默于深巷杏花的叫卖声中。

可如果你推开古老的大门,就会有豁然开朗的感受——

从上方射入的阳光洒满了整个空间, 梁、枋、斗拱极尽雕饰,木石青砖都布满了华美的纹饰。天井四周的隔门,上半部是有繁复图纹的漏窗,下半部是浮雕花鸟,中间雕刻着各种戏曲故事,边框饰以百结、回纹、缠枝等吉祥纹饰, 大繁之风,精致无比。

这繁复精美的雕刻便是“徽州三雕”,三雕包括木雕、石雕和砖雕。

精致的工艺背后是极致的匠心,因三雕出众而被称作“民间故宫”的承志堂,仅木雕便由20个工匠整整雕刻了4年才完工;区区一根横梁上,人物之众、层次之多、镂刻之精,都使人瞠目结舌。

一件小小的作品,镂空层次都多可达十余层,亭台楼榭、人物走兽、花鸟虫鱼集于同一画面,可谓“天工人可代,人工天不如”的精品。

商而好儒,雕刻圣贤之书

在民间雕塑的百舸争流中,徽州三雕的与众不同因其除了“大繁”之外,还有一个“儒”字。

徽商子弟中聪慧者多走科举仕途,并投入大量金钱栽培教育。这也形成了徽商“贾而好儒”的文化风范。

在这样的氛围里,儒文化渗入到徽州生活的每个角落。

②摄影丨汪敏生

徽州的三雕中,有彰显孝和礼的“打金枝”、“九世同居”;有表体现“忠义”的“岳母刺字”、“苏武牧羊”;有反映“崇王”和“入仕”的“文王访贤”、“状元及第”……

儒家思想成了徽州三雕无形的“捉刀人”,那些生活在徽州的人,即便是在日常起居时,栋梁、飞檐、桌椅上的一处处三雕也如同一本本打开的圣贤书,潜移默化地施加着影响。

②摄影丨汪敏生

美丽而沉重的枷锁

对于“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的徽商们来说,三雕又何尝不是美丽而沉重的枷锁——巨额财富转化成一幢幢豪华富丽的建筑,久而久之形成了难以改变的习俗。

悲怆的徽州竹枝词唱道:“健妇持家身作客,黑头直到白头回。儿孙长大不相识,反问老翁何处来。”

①摄影丨汪敏生

在宗族和社会的压力下,在长达六百余年的漫长岁月中,无数徽州商人长年抛妻别子,天涯孤旅,即便对于其中的成功者来说,支持如此昂贵的营造,也是不堪承受的重负。

可以说,在徽州三雕精品不断涌现,如一曲盛世礼乐渐入佳境的同时,大量的营造也过分消耗了徽商的气血,埋下了商帮衰落的伏线,像一支低伏却明晰的悲伤旋律,在岁月中悄然奏响。

天井上投下隐约的天光,投射在雕刻之上,

影影绰绰,仿佛是一场迷离的梦境。

那是曾属于徽州人的,一个绮丽柔软的梦。

这个梦或许曾经虚幻,极易破碎,

却仍从徽州人的心中顽强地浮现出来,

沿着能工巧匠的手指和雕刀,

最终演绎为徽州三雕中,

不可或缺的血脉和基因。

资料与图片来源

《中国国家地理》2012年第7期

《中华遗产》2014年11期

及雅昌论坛汪敏生

文丨汪徽

编丨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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