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钩藤木耳汤临床应用(二)
今天我们继续来学习门纯德老先生的自拟方“芍药钩藤木耳汤”。这个方子我琢磨了一下,把方中的全蝎换成蝉蜕,再加姜黄和大黄应该可以治疗热盛动风的高热,如果有抽搐可以保留全蝎。我记得许文忠老师在讲“羚角钩藤汤”的时候说过,单用钩藤30g,一般的小儿高热都能退了,要是用钩钩的话,用不了30g,钩钩太贵,钩藤就可以。我就是化用许老师所说的钩藤,再加上升降散,想必退热效果应该不错。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浅见,还有待临床实践。闲言少叙,我们来看门老对这个方子的应用。
坐骨神经痛
坐骨神经痛,多因腰椎病变压迫坐骨神经而致,病在腿而根在腰。近几年来,我先后治疗27例此病患者,其中除1例确诊为“股骨头缺血性坏死”的患者治疗无效外,其余均痊愈。26例中服药最多的36剂,最少的9剂就痊愈了。
例一:燕某,女,43岁1979年1月20日初诊,自述:一年来,从腰骶经臀部至右下肢大腿后侧及及小腿后外侧放射性疼痛,近三月疼痛加重,呈阵发性,遇冷加重。弯腰,打喷嚏、咳嗽及大小便时可引起剧烈疼痛,诊其脉象沉而略紧,舌质淡苔薄白。就诊前,某医院诊为“根性坐骨神经痛”、“腰椎间盘突出”,给予口服、肌注射维生素和烟酸等药物半月余,未见明显疗效。我当时处以“芍药钩藤木耳汤”原方三剂。患者复诊说:“门大夫,我服药后疼痛稍有减轻,虽然仍有反复疼痛,但疼痛间隔的时间延长点了。”我又在上方基础上加木瓜10g、柴胡10g、白芷9g,嘱服三剂。服药后,其右下肢疼痛大减但仍发僵,诊其脉象虽沉而紧象变缓。再与上方四剂后,患者疼痛基本消失,后经休息调养数日而愈。1981年冬我顺路随访,患者自诉治愈后未复发。
例二,患者叫李某,女,48岁。1981年3月初诊,自述:右腰、臀及下肢外侧面疼痛已三月余、发作频繁,曾住院治疗11天,确诊为“根性继发性坐骨神经痛”,经口服氟美松、维生素B1、地巴唑及肌注抗生素、维生素B12等药物,疗效不显,诊其脉象沉而稍弦,舌象正常,遂处以“芍药钩藤木耳汤”加柴胡10g、木瓜10g、白芷9g,三剂,水煎服。五天后,患者复诊时说服药后无明显疗效,诊后又处以上方,黑木耳加至20g,另加土鳖虫6g(研末冲服)以活血化瘀通经络,嘱服三剂。三诊时患者自诉:疼痛较前有所缓解,但仍时发剧痛。当时又与服前方(因为辨证确切,此时就要守方),方中加蜈蚣三条,一条半煎服,一条半研末服,白花蛇一盘,烤干研末冲服。嘱服三剂,另嘱其先服一剂后先来我这里告知情况,根据服后的情况再做决定。一剂后,其胞妹前来相告,她说:“门大夫,我姐昨天吃了这付药后右腿疼痛明显减轻了,今天再没疼过,您看剩下的两付吃不吃了?”我嘱其把余下的两剂服完,此患者再未出现疼痛,又嘱其继续服三剂巩固疗效。后信访得知,患者至今三年未复发。临床实践证实,此方治疗三叉神经痛作用较快,治疗坐骨神经痛作用较迟缓。
多发性神经炎
魏姓女患者,52岁,大同煤峪口矿矿工家属。1971年初诊,当时我正在给“西学中学习班”学员上课,其子用小推车将她推到教室门口候诊,课间休息时,其子欲将她搀扶到教室里,但患者十分恐惧因触动手指而引起的疼痛,不肯让孩子搀扶,我便来到小推车前半跨在车辕上为她诊脉。通过问诊了解到:患者三月前曾患淋证(泌尿系感染),表现为尿频、尿急、尿痛。该矿卫生所曾给予“呋喃西林”片剂服用,服药七天后,泌尿系感染症状缓解,但服到十余天后出现了双侧手指、足趾疼痛,触之则痛剧的症状。疼痛呈阵发性,时轻时重,有时剧痛难忍。西医称此类疾病为“药源性疾患”,某医院确诊为“呋喃西林中毒性多发性神经炎”,经口服维生素B1、地巴唑,肌注维生素B12近两周,无明显疗效。呋喃西林引起的神经炎临床上多见,呋喃坦丁引起的少一些,而呋喃唑酮(痢特灵)引起的神经炎我也治愈过。当时诊其脉象稍沉,予服“当归拈痛汤”三剂。服后,疼痛未缓解。于是处以“芍药钩藤木耳汤”加桑枝15g、乳香9g,五剂、水煎服。两剂后,其子前来代诉:患者双手指疼痛明显缓解,已能轻轻地触摸物体了。嘱其将余下的三剂药服完。此后,该患者再未来诊。四五年后,一位煤峪口矿粮站的患者来诊时才告知,这位魏姓女患者服药后疼痛消失,至今再未复发。
癫痫小发作
赵某,男,8岁。1975年10月26日初诊,其父代诉:近两年来,其子从晨起到夜眠连续不断地发出“呔”“呔”的声音(注意:不是膈肌痉挛所发出的呃逆声),声音时高时低,间隔时长时短。闲暇时声音高亢,学习时其声低沉,间隔时间也延长。大同及北京几家医院均诊断为“癫痫小发作”,予服苯妥英钠、镇静及维生素药物后,未见疗效。我开始时给予旋覆代赭汤、半夏厚朴汤、丁香柿蒂汤等调气利膈之剂,未见明显疗效。当时想到小儿多种不良动作均系长期习惯所致,如口吃、频繁眨眼、抽吸鼻子等。患儿这种“呔”“呔”之声,也是一种长期形成的不良习惯,这种情况是药物难以奏效的。当时其父母慕名而来,且求医心切,我觉得这种信任与责任是难以推卸的,更何况“医乃仁术”,为医者必备“仁爱”之心,还是应该想方设法为其解除病痛。遂想到多年来运用的比较应手的“芍药钩藤木耳汤”濡养神经,缓急止痉,还是对其证的,当时就处以“芍药钩藤木耳汤”加琥珀5g(研末冲服),两剂,水煎服。两付后,发作次数明显减少,复诊时其母高兴异常,当时我还嘱其患儿再按以前症状表演一下,患儿羞涩地低头微笑。遂嘱其继服此方十余剂。此后症状逐日消失。多年后邂逅其母,她说患儿自治愈后再未复发。这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病例,我把它介绍出来以供大家共同研究。
癔症
刘姓女患,20岁,1970年8月13日初诊。当时已患病一年,症状日渐加重。其父亲相伴来诊并代诉:患者平素性情孤僻,少言寡语,患病后喜怒无常,常表现出悲伤之态,情绪非常低落,悲观厌世,同时伴有失眠,胆怯易惊,饮食无常,时多时少,甚至拒食,偶有轻微抽搐,意识尚清。诊其脉象略数而无力,舌质淡苔薄。患者来诊前已在多家医院被诊断为“癔症”,经中西医治疗八月之久,无明显疗效,其父母非常着急。我当时处以“芍药钩藤木耳汤”加百合24g、麦冬20g、炒枣仁15g、红枣6枚,水煎服,嘱服六剂。8月21日复诊时,患者自诉服药后精神明显好转,上述症状亦有不同程度改善,每晚能安睡4-5小时,情绪亦较为安定,并时而出现喜悦的表情。其父母深感心慰。之后于前方中去郁李仁,百合加至30g,麦冬减到15g,又加龙骨15g、琥珀6g(研末冲服),嘱其再服六剂。9月10日三诊时,患者自诉服药后现每晚能安睡7-8小时,胆怯易惊、喜怒无常、悲观厌世等症基本消失。此次停服芍药钩藤木耳汤,处以“归脾汤”调理心脾,养血安神,以巩固疗效。1973年其胞姊来诊时告知,其妹之“癔症”再未复发,且已结婚生子。
肢端动脉痉挛症(雷诺氏病)
此病有三个特点:一是女性多见,二是上肢多发,三是多呈对称性疼痛,患者任某,女,35岁,朔县人。1974年10月20日初诊。主诉:双侧手指间歇性疼痛九月余,呈对称性,受凉后手指苍白,遇热后手指潮红,甚则紫红。每遇冷热或情绪波动时,均可诱发疼痛。缓解后,手指麻木不仁。诊其脉搏略弦紧,当时处以“当归四逆汤”。服药三剂后,疼痛稍有缓解,指温有所恢复。继服原方七剂,未见进一步疗效, 遂改用“芍药钩藤木耳汤”加川乌3g、没药9g。三剂后,疼痛消失。之后又处以上方六剂,嘱隔日一剂,以巩固疗效。七年后偶遇患者家属,告知愈后再未复发。
膈肌痉挛
这是一位65岁的雷姓男患者,系某中学干部。1978年来诊,患者自诉:半个多月前因“急性肠胃炎”在市某医院住院治疗,大量运用抗生素,导致肠炎虽愈而胃气大伤。因当时年岁已高,胃气大伤后呃逆频频,似有胃气欲绝之象。九天前开始服用该院中医所开“丁香柿蒂汤”、“四七汤”等方剂,未见明显疗效。遂来找我诊治,诊见:颜面苍白,精神疲惫,不思饮食,形体消瘦,脉细略紧,舌淡苔白,此乃脾气不升,胃气不降,应平肝缓急,扶正降逆,用“芍药钩藤木耳汤”加小红参6g、半夏10g、代赭石15g治之。两剂后,其症若失。去年(1982年)我在太原开山西省人大代表会议,与患者相遇时还谈起此事,他说病愈后未再复发。
运用体会
(1)此方对于一些较顽固的神经系统疾病,有很好的疗效,大家不妨试试,因为神经系统疾病的西医病名较具体、较明确、较好理解,而中医多将此类疾病称为“痹证”,不太具体,所以以上病证均以西医病名作为诊断。
(2)运用此方时必须辨证。上述神经系统疾病,其方证之共性均属阴亏津伤,肝燥筋急,经脉失养,其主证表现为疼痛和拘挛,个别有麻木感,所以应以“养阴润燥,柔肝缓痉”为组方原则。运用好这八个字,“疼痛”自然就迎刃而解了。所以说“止痛”不是首要解决的问题,消除了病因,疼痛是随之可以解决的。通过“养阴润燥,柔肝缓痉”,最终必会“止痛”。所以,“止痛”是结果,要想止痛必须先解决筋脉失养的问题,也就是要“养阴润燥,柔肝缓痉”。
(3)方中配伍要得当,主辅明确,互制互利。各药之间,滋润而不滞腻,疏通而不辛燥,养阴而不显其寒凉,通络而不过分疏泄。总以甘酸化阴,生津润燥为主,以扶其正;疏肝化滞,祛风通络为辅,以祛其邪,而达到“通以止痛,缓以解急”的目的。此类疾病,临床用药时切记不可过于辛辣、过于寒热、过于滞腻,因为神经(中医称为经脉)是喜润、喜缓而恶辛、恶燥的。
(4)以上所介绍的治愈病例,均是个人之经验。在此介绍是起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希望同仁们去做进一步的研究和探讨,以便更好地为患者解除病痛。
门老把这个方子的临床应用和他的个人经验都告诉我们了,有待于我们在临床中实践和发挥了。关于门老的自拟方其实还有很多,但是这个方讲的比较系统,所以特别介绍一下。门老还有一个生发丸,下次介绍一下,我也在考虑是不是自己先尝试一下看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