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1353 | 林培琼：牛嵴岭夜行记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题

牛嵴岭夜行记
·林培琼
寒露碰上粤东，敛祍而已，午间犹有暑热；而日行天蝎之间，夜长日短，早晚尚略有凊意——颇适夜行。
九月望夜，与妻及妻妹夫妇行于牛嵴岭山道。
牛嵴岭孤峰独立，北看埔田镇，西挽碧桂园小区，东望云路镇炮台镇，南临揭东县城和渔湖半岛。山不高也不大，有一条环山路，大约有2公里光景。因为离城区较近，很适合饭后散步，所以我喜欢经常到这里走一走。
刚上路，就看到傍山坡路边的杂草已被仔细地修葺过，3米以上部分却仍然留着，仿佛时下青年们的鸟笼状的发型，颇为清新淡雅。而未修拾干净的干草，散发出淡谈的阳光的味道，特别是里面夹杂着的丝丝的艾草的清涩，直入心脾，洗却肉腻，颇有乌岽单丛之功；路的另一边，种着各种的花草，虽然在夜里难以欣赏到它们的艳丽鲜娇，但却躲不开它们若有若无的余香。这些各种的芬香轻柔地飘浮在这无风的山路中间，和我们微喘的肺腑亲密地厮磨，让我感到舒坦一一恍若爱人的手指尖在脸颊上轻轻的抚抹，又仿佛聆听山间的叮叮咚咚的泉水的滴落，也似乎宁静的清晨的那第一声鸟的脆鸣。
这是一条盘山道路。当走第二匝的时候，我们就可边走边360度的环顾揭东县城以至榕城，渔湖炮台云路和埔田的璀璨灯火，还有各条道路上似断还续的汽车移动的灯光。这动和静结合得刚刚好的画面真的很有现代感呢。我有闲时曾"匹夫不敢忘忧国"的想过，以潮汕地区的人多地少(到处都是住宅厂房学校等的生活生产区)的现状来看，潮汕平原己然是一个初现雏形的城市了呢，只要在位者们稍作规划和调整，大潮汕市或已呼之欲出一一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画饼，自娱而已。
行到山顶的时候，圆月刚好升到潮汕机场的上空，脱却了机场灯火的掩映，还原了它本来的皎洁。清光洒落在黝黑的树叶上，它们于是莹莹起来了：也洒落在我们身上，给大家笼上了一圈朦朦胧胧的白色的晕，甚是有趣。他们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有时也问我的意见，但不等我回话，他们又说他们的了，我也乐得自顾自的。这时他们的谈兴似乎更浓起来了，牙齿的白光在月下闪闪发亮。话题当然无非开门七件事以及儿女。
站在繁华的街市和宁静的山间，身处清洌的月色和热烈的话场，让我瞬间恍惚，坠进现实的虚幻里，心中冉冉升起一缕莫名的落寞来。
这时妹夫递给我一支烟，问我考驾照的事，我们就边谈边下山回家了。
直到霜降的今天，拿起老友刚送的旧《书谱》起来看，就想起来这件事，觉得很有意思呢，就写一写吧。但写到"落寞"的时候，却对自己有点不以为然了。
这"落寞“当然是彼时的一种超脱现实的心境，与烟火人间自然是两回事。但这时我就想起来了一件公案。
说的是有一天，有人在六祖惠能面前称赞卧轮禅师是一个得道高僧，并举了他一首偈为证："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六祖就说："我也有一偈：惠能无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
我虽然不是修道中人，但也看得出六祖的道行比卧轮的修行要高深得多。听说后来卧轮知道了六祖的批评后立即前往拜师，也成了正果。
引这个公案并非说我已有了卧轮的小乘功夫，而是对彼时"落寞"的一个批判。应该学习卧轮的精神，知耻而后勇，努力精进，以克至瑧一一起码做个自了汉吧。你说呢？
是日霜降，气温最高摄氏28度。
以是追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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