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欲胜：杨继胜先生和他的“仁寿山长联”
2020年第094期||总第525期
夏日午后访杨老
陈欲胜
昨天下午，坐在家里阅读刚从网上买到的一本《襄武人物志》复印本，沉浸在秦嘉和徐淑的诗歌之中，莫兄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大病初愈，一天没事干，到处闲转悠，电话随时都有可能响起。
问我在干嘛。
我说闲着。
“我在杨老家，你也过来。”他说话的口气从来是不容商量。我早就习惯了。
“哪个杨老？是上次和咱们一起去天水的那个？”
“正是。小吃城后门。”
“门牌号多少？”
“我给你发定位。”
电话挂了。
他说的是杨继胜先生。
在这个小县城的文化人中，杨先生是我非常敬重的一位，虽然我们并没有多少来往。五二年生人，我们都称他“杨老”。几年前参加过一个简单的活动，是他的诗联集《补拙居吟稿》的首发式。杨老擅长写格律诗，更喜欢创作对联，这方面恰好我是外行。去年十来个朋友约在一起去了一趟天水，杨老就在其中。两天时间，走马观花，卦台山，轩辕故里，大地湾，来去匆匆。还一起寻访了王了望墓地，陇西名流，客死他乡。
和杨老的交往，我能想起来的，就这两件事，如果这也算交往的话。其他的就仅仅是路上遇到打个招呼而已。
有来无往，非礼也，顺便带一本自己的书。自行车一骑，几分钟就到。打开莫兄发的定位，直接到了杨老的家门口。
小小的院子，一张饭桌，几把小凳。阳光暖暖的，一壶茶，三个人，无拘无束。说是茶，没放茶叶，泡的是大枣和黄芪。莫兄在翻一叠书稿，是陇西古今楹联选编，厚厚的，估计有两百多页。看来这是杨老最近的活计。
海阔天空，随便聊。我说到刚读的《襄武人物志》，杨老说他有一本县政协编的，拿出来我看。是把吴之珽的《襄武人物志》和杨凌霄的《襄武人物志续编》合在一起了，繁体，竖排，把原作的毛笔字换成了电脑上的宋体字，冷冰冰的，故意让人失去阅读兴趣。
上幼儿园的孙子到了放学时间，他要去接。我们意欲离开，他坚决不让。
看得出来，杨老兴致很高，他要让我们看看他收藏的书画。一幅是罗锦堂先生的甲骨文书法作品：“为大我不为小我，疑古人更疑今人。”笔法苍劲古朴，内容耐人寻味。还有一幅聂天雄先生的人物画《千秋诗韵》，八尺，大气磅礴。画面中是中国十大诗人，屈原，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维，苏轼，李清照，陆游，辛弃疾，人物形神兼备，个性分明。伫立画前，感觉只有两个字：震撼！莫兄口无遮拦：中美协的会员们，请在这幅画前走两步！原来聂老并不是什么协的会员。
我看到桌子上有两块大理石，手掌大小，分别刻了 “渺”和“梦” 两个字，问何人所刻？自己刻的。我学了几年篆刻，尝试过各种石材，知道大理石的顽固。要用手工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杨老说他是把字拓到石头上后，再用凿子凿出来的。我信。
可这一凿，却引出了一件更让我震撼的事。
二十八年前的九二年，杨老花了五年时间，刻完了这样的两百多块石头。内容是他为仁寿山撰写的一副长联。十厘米见方的大理石块，正文一字一块石。他请书法家写成古朴典雅的汉隶后，一个人伏在家里，凿了整整五年！
我半天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
东西呢？我问。
他指指屋檐下台阶上摞在一起的几个纸箱：在那里装着呢。
那这两块？
那是刻错的，一共错了十几块。
为什么放了二十八年？
这个问题戳疼了杨老的伤疤。
杨老告诉我，当初的本意是要无偿捐给仁寿山公园的，十多年来联系好了两次，也让他失望了两次。说好让他在家里等着派人来取，可就是没有等到。
听得出来，杨老的心好凉。
五年的心血，为什么捐都不要？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的是，这深深地伤害了一个老文化人对古郡陇西的一片赤诚情怀！
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还是想捐给仁寿山公园。
我感觉胸口很闷，没有再说话，和莫兄一起，告别杨老，默默离开。
一个城市的文化建设与传承，看来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的事。
翻开《补拙居吟稿》，把杨老的这副“仁寿山长联”抄录于后，存念：
仁且智、赖古今贤哲精心构出：柳毅传书，南柯太守、宪伯文存四库、了望笔舞八法。读子忱红楼、漓云诗草、海帆佳句、锦堂华章。新篇岳飞悲壮，侠义淘金王。莫辜负、威远楼晨钟惊顽懦。携手同登临，东忆封衡灵宝、西怀王德武功、南吟金銮妙曲、北唱桂玉弹词。襄武人杰多彦俊，愿英才代代继起；
寿而康、将天地毓秀随意拈来：桃花晚照、牡丹飘香。祭祖寻根千载，浴佛盛会十方。访碧岩绿珠、昌谷孤冢、洛浦渭流、首阳清圣。旧社太白遗风，淳朴黄土地。应珍惜、文峰塔暮雨润麻桑。漫步共欣赏，春游翠屏晴岚、夏饮暖泉清冽、秋观保昌云柏、冬眺桦岭霁雪。巩郡地灵添胜迹，让奇葩处处竞开。
陈欲胜
陈欲胜，甘肃陇西人，农工党员，省作协会员，供职于陇西某中学。有诗文散见于各类刊物。出版诗文集《诗意陇西水墨连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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