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礼军丨才减乡愁,又添“城愁”
词典上说,乡愁是思念家乡的忧伤心情;我想说,乡愁是“人类独特的难以捕捉的情愫”。这种千百年来一直无法解开的情结,成为中国文学艺术的永恒话题。哪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游子没有这种故园情怀?谁能不怀念乡土、乡音、乡味和乡亲?
关注故园现状,重温乡土故事,重温民族人文精髓,寻找传统文化基因,梳理农村发展脉络,探求农耕文明的时代价值,是所有文人的不老情结。
走出深山,融入城市,虽说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了,但仍难免时常“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岁时销旅貌,风景触乡愁”“故乡今夜思千里,愁鬓明朝又一年”“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人际交往会日久生情,人地相伴也是如此。在洛阳老城住了十几年,渐渐淡化了乡愁,我已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有浓厚文化色彩的古邑。可是,种种原因使我不得不离开它而迁居位于城市边缘的新宅。于是,我又新添了一种愁绪,姑且称其为“城愁”吧。
也许你会笑话我这是文人的矫情,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可是,当一种地域文化潜移默化地扎根于你的生活中,让你觉得离开它就不方便,就魂牵梦绕的时候,那就真的不是矫情,不是无病呻吟。
如果说乡愁主要是对家乡父老乡亲的眷念,是对故土山水风物的怀念,是有家不能归或无家可归的无奈,是对故乡诸多社会问题的反思和追问,那么,“城愁”则是对久居生恋的城市自然而然地产生的一种情感,一种既流恋其古朴亲切又盼望其快速发展,既喜欢其烟火气息浓厚又厌倦其守旧落后的复杂情绪。
住在老城,我特别喜欢逛老街古巷,看店铺林立、旗幡招展,听高跟鞋敲击青石板的清音,会产生一种穿越感。这样慢悠悠地溜达着、看着、听着,沿街的那些老古董、小玩意儿都仿佛有了生命,在跟你讲述它们的故事。逛渴了,来一杯冰糖梨或柚子茶,饿了,端一碗牛肉汤、羊肉汤、豆腐汤。丸子汤、不翻儿汤……,或者找一家店面不大、名头不小的水席店,花钱不多,保你吃得热和、快活。各种各样的汤交替着喝,各种风味的饼变换着嚼,各种小玩意儿顺手买来把玩,总觉得那时光就像洛河水一样,不疾不徐、波澜不惊地溜走了。这样的日子很散漫、闲适、惬意,但也夹杂着淡淡的失落和莫名的伤感。
斑驳的古墙下,白发老者还在“闲坐说玄宗”,津津乐道老城悠久的历史、厚重的文化积淀、消失的古建筑、远去的手艺人……但他们终究要提起正在进行的古城改造。很多老房子被拆了,新房子还没着落,居民们怎能没有怨气。他们也很纠结,一方面故土难离,一方面深感被新时代抛得越来越远,什么样的老城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家园?
好在他们看到了希望,洛邑古城改造项目给整个老城的改造、重生树立了一个样板,它的异常火爆、超旺人气也许能昭示老城的发展方向。只是,念旧的情绪仍会时常纠缠着老城人,失去的东西是不是真该抛弃?新城新貌是不是自己真正钟情的?未来的老城还能留住大家的“城愁”吗?
受这种“城愁”的牵绊,我常常生出再逛老城的冲动,连老婆也喜欢不远几十里路到老城采购日常用品。
牵挂,是因为不舍,更因为期盼——盼望明天的老城既能很熨帖地留住大家的“城愁”,又能很合宜地融入时代潮流,既能把根留住,又能更新枝叶,既保留独特个性,又能包容天下。
不管是乡愁还是“城愁”,都是一种具有人文意味、历史情怀的文化象征。2013年12月12日,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乡愁首次上了中央文件:“城镇建设要实事求是确定城市定位,科学规划和务实行动,避免走弯路;要体现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天人合一的理念,依托现有山水脉络等独特风光,让城市融入大自然,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
那么“城愁”呢?我相信,它也必然会引起社会各阶层甚至决策层的更多关注和高度重视。更希望,将来“城愁”会变为“城乐”。
作 者 简 介
徐礼军,笔名淮南子,媒体人。生于信阳,娶妻安阳,落户洛阳,率性阳光。喜欢舞文弄墨,崇尚质朴自然。没有多大建树,偶有小文怡情。在《人民日报》《河南日报》《洛阳日报》《洛阳晚报》《牡丹》等报刊发表作品若干,著有作品集,主编、参编作品集数部。文学路上,仍是行者、学生。诚恳希望前辈和同仁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