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民丨渑池南菜园

南菜园位于南坡下涧河以北,老房水所以东,老下水道以西。是杨村铁路以南的一片菜地。有四五十亩大小,分别属北街,南街,东关部分农民耕种。曾几何时,这点菜地,是相关几个队的副业用地,卖了菜集体收入。干活者计工分。土地分给个人后,由个人支配,种菜愿吃愿卖,个人随便。今天依然有人种,老父亲和姐姐仍在这块地种植,种有蔬菜,柴胡,玉米。还有好多人种有各种各样的蔬菜及其它经济作物。但我觉得没有旧时的味道和情趣。这块菜地也承载了我少年时代的记忆。

那时,沿我家翻过陇海铁路,走过南猪厂围墙外,农田之间有条小道,二百米处,有个崖头,往西南有条小路,下去就到了南菜园。地头北侧有个小院,靠崖头建着,东边有两孔小窑,西边有两间小房,院南头一棵大柿树。每到秋天,红铯艳一片,煞是好看。后来我大一点,柿树不怎么结柿子了。这是当时很有名菜农的徐爷的院子。徐爷院外,有个大水井,上面有个水车,一天到晚,套个黑毛驴,拉着水车无休止地转着,铁链带出的水,通过阡陌纵横的渠道,流到各块菜畦里。水冬暧夏凉,喝下去甜丝丝的,很美。一到夏天,我总爱来这乘凉。

菜地南边盖了间水磊房,我记事时就有,水泵房里有个大水泵,脸盆口粗的大管子,一头放在南边的大渠沟里,一头放在外边水池上,水泵一开一大股水涌出来,流到水池里,从水池中流到渠沟,再通过渠沟,流到各块菜地里,我印象中好像很少停过。我们时常还可以流水的渠沟里,捞些冲来的小鱼,那是最令人开心的。

一夏天,人们常在水泵房水池边洗头抹澡,最早印象我一个堂姑在水池边洗头,她那年十五了,我六岁,看着她乌黑发亮的头发,你黑绸子般的铺在水面上,粉红的脸颊流露出少女的青春红晕,我幼小的心里,竟感受一种朦胧的美。还有一年夏天,同村的一位少年,长我两岁,他在水池边抹澡,浑身搓得通红,胸前,胳膊上几个坚硬的肌肉,让我羡慕不已。那是种力之美。什么时候,我也有那种肌肉。可惜一生于力量无缘,胳膊,胸前都是软绵绵,虚飘飘的肥肉,呵呵!

菜地里老一辈种菜的,我爷解放前自家种菜,解放后给生产队种。还有文气幽默的范松波爷爷,窝窝爷,延方叔母亲刘奶奶等等,那老一辈种菜如同绣花,种得特别细心认真。范松波爷爷早年从军于甘肃,后起义归顺解放军,解放不久返乡务农,他初中毕业,特爱看古侠义小说,闲暇时爱给人们讲三侠五义,包公之类的小说,是有名的故事篓。他开朗好说笑,不知谁向上汇报了,说他兜售封建大毒草,从此他噤口了,你再求,他都不讲。他和范奶恩爱有加,出入成双,他戏谑自己,前头走着梁山伯,后头跟着祝英台,成为当时一段佳话,范爷八十年代后回甘肃不知什么单位。九十年代病故了。刘奶奶和窝窝爷都是很好的老人。而今都走了。

那时干活特认真,所以每年茄子,黄瓜,西红柿,洋白菜,西葫芦,韭菜,各种菜一茬接着一茬接一茬。只是那个时侯,一切都归生产队集体了,生产队专定人在街卖菜。大家种菜吃不上菜,顶多能捡些菜叶子,白菜帮子。徐爷经常偷偷摘根黄瓜,拽个西红柿给我。我跑到一边,吃得津津有味。那时蔬菜全是农家肥,甭说激素了,连化肥都很少用过,所以菜很好吃,真正绿色食品。只是菜都拿街卖钱交集体了。一般情况吃不上。

菜地中间搭个草庵,各生产队人轮流着看菜。那时人很自觉,除了我们这些淘气的孩子们,很少有人偷菜。草庵边也有一口井,从我记事起好像一直没用过。我爷也常住在草庵看菜,我爷说有天晚上,庵外叽喳喳,像人说话,又像人在呜咽。他拿马灯出来一看,什么都没了。一进去,声音又出现了,他想到可能是传说的鬼魂,他大吼一声,不要搅人了,有什么冤屈,找闫王说去,顿时没声息了。后来人说我爷身上正气太盛,鬼神难以靠近。小时候我觉得菜地很大。田埂边小路,让你有走迷官一般。菜地下是涧河,那时涧河很大,湍急水深,经常有淹死人的事情发生,也许他们觉得命不该绝,一肚子冤屈找人倾诉。每年夏天,大雨后经常刮河场,有年大河场,把菜地淹了大半。大河场有时刮来木头,有时还刮来牛羊,猪鸡。有一年我爷在河岸处见条大鱼在泥水中挣扎,我爷水性很好,他把衣服一脱,跳到河里,抓住鱼扔到岸上,有二三十斤重。回家里剁成块,油炸了,特香,我们一家吃了好长时间,当然也是他和徐爷的下酒菜,喝了好几场酒。

菜地西边有个大院,是房水所的大机房,大机房一天到晚轰鸣着,它把涧河地下水抽出来,经过简易处理,然后送到北边铁路附近水塔里,供陇海线来往火车加水用,当时火车是蒸气车头,烧煤用水,后来柴油机车头,水厂和水塔都废弃了。房水所院种几十棵桃树,我们经常进去偷桃吃 。工作人员经常撵得我们鸡飞狗跳的。院里也种着各种蔬菜。蓖麻,向曰葵等,对我们很有诱惑力。菜地和房水所用铁丝网隔开,铁丝网上爬满牵牛花,红的,紫的,白的,蓝的,很漂亮的,渠沟边小草,也开着各式各样的花,还经常有黑蜻蜓,飞来飞去,给人以梦幻的美。房水所工作人员中,我印象最深的是荆峰叔,他当时四十来岁,脸有红似白的,拿现在话来说,小鲜肉一玫。他对我很好,还给我摘过桃子吃。对人很和谒可亲的,我喊他荆峰叔。如今好多年没见过他了,应该有八十来岁了吧!

七五年修杨村铁路,把徐爷门口的井填了。徐爷家深凹在下面。去菜地得上下个大坡。但我们还得以在菜地上面的杨村铁路上散步,得以看着菜地的一切。后来水泵房也塌了。铁路上装上隔离带,不方便了,里面情况不得而知了。菜地相当一部分被种成粮食作物,慢慢年轻人没人来地了,只有些妇女和老人。种点菜,或吃或卖再没有过去的情景了。

有人说时间是一切的创造师,几十年人世沧桑,一切都在变,渑池南菜园也在变化。据说它被规划为涧河公园的一部分。想那时一定是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一定很美的。但是曾经的记忆是无法改变,所以我把自己记忆中的南菜园用笨拙的笔描绘出来,让朋友们回顾和品味一下。给人们带来一段回忆就够了。

二0一九年四月十九日

作 者 简 介

作者简介:李爱民,网名剑客,六二年生渑池人,自幼痴迷文学,尤喜散文诗歌,是青萍文艺平台特邀作者。在网上媒体发表诗歌,散文,小小说近五十篇,愿以我笔写我心,让大家分享我的见闻与思索,怀旧散文是我写作的一个主题,心怀天下,放眼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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