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戏词之研究:梅尚程荀各有不同
● 《<玉堂春>戏词之研究:梅尚程荀各有不同》录自《立言画刊》1938年第5期,作者署名小织帘馆主,为著名剧评家沈睦公。此文列举了四大名旦在《玉堂春》一剧中的不同唱词。
《玉堂春》为今日旦角中最出风头之戏也, 唱做兼备, 实为可观。其中要目大致共分“院叙”、“庙会”、“起解”、“会审”、“团圆”诸幕。四大名旦均以此剧擅名,唯腔调各有巧妙不同,大有柳暗花明之妙,但其词句之间略有出入。兹将梅尚程荀诸人之词句,约略记之,以供戏迷者之研究![二六]词中,梅唱:“自从公子回原郡,奴在北楼装病人,公子若是不娶妾,玉堂春立志我就不接人!”程唱:“自从公子南京去,玉堂春在北楼装病情,公子若是不娶妾,玉堂春守节不嫁人。”荀唱:“打发公子回原郡,二人在灯前把誓盟,公子立志不另娶,玉堂春至死不嫁人。”一言分别之夜,灯下盟誓;一不言盟誓,只言公子去后,玉堂春装病。老词唱“打发公子回南京,二人在神前把誓盟”,则言在关王庙分别,神前盟词。盟誓是在灯前神前待考,戏词不同如此。
皮黄词中东辙与人辰辙绝不通用,而《玉堂春》老词中有“王金龙”、“到洪洞”、“脸绯红”,“龙”、“洞”、“红”等字皆中东辙,不可通用。今程将“王金龙”改为“三舍人”,又将“脸绯红”改为“脸含嗔”,独“到洪洞”一句未改,“洞”字仍不免出辙,为之设想,恰当改句实难得也!老词中有“三万六千银,一旦化了灰尘”。有人谓“三万六千两银子”非“一旦”所尽,故兰芳砚秋均改为“一概”,“旦”、“概”皆为去声字,于腔不生变化,亦无妨也!
荀词中有“做媒的银子三百两”,而砚秋词则为“一百两”,究竟三百两抑或一百两,是一小问题。听其所唱有“初见面纹银三百两”,又白口中亦有“用手”一约有三百余两,若再来一个三百两,略嫌重复,故以一百两为妥。此种数目皆编戏者随意写出,并非事实,故无甚大关系。“三”字可高唱,“一”字则低出可矣。
老词之“先打金杯和玉盏”,今多沿用。金杯可打,玉盏不可打,故将“打”字均改为“买”字,极为合宜!“后买翠盘与翠瓶”,乃普通词,今程改为“又买翠匣与花瓶”,此处无大关系。
“鸨儿贪财将我卖,将我卖与沈燕林。”此砚秋词甚佳,普通词无卖与沈燕林明文,致“一马到洪洞”之句毫无根据!
“一马到洪洞”言受鸨儿之骗,卖与沈燕林。假说王公子得中,令玉堂春至天齐庙烧香酬神,乃一直赚到洪洞县沈家也。以理度之,苏三必乘轿而往,绝不能乘马,若乘马不致被赚到洪洞也。词云“一马”系某地方一种成语耳!
又《起解》词,梅唱:“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言说苏三薄命短,来生变犬马当报还”。小云唱:“苏三离了洪洞县,双膝跪在大街前,带惭含羞举目看,过往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把南京转,你与我三郎把信传,言说我苏三薄命短,来生犬马我就当报还。”此词梅、尚二人又有不同之处!
又《会审》词程唱“来至在都察院,举目往上观,两旁的刀斧手,吓得我胆战心又寒,苏三此去好有一比,好比那鱼儿落网有去无还”。慧生则将“鱼儿落网”改为“羊入虎口”(编者按:“羊入虎口”为老词)。其中最特别者,该伶唱至“犯妇本当不招认,皮鞭打断无数根”,忽加唱“哎呀我的大老爷”,每聆此剧至此句时,感觉一种特别滋味。人皆不知其来历,盖此戏由梆子而来。此剧本为山西省故事,原为梆子班脚本,皮黄班改编,慧生幼年擅梆子,故而加此句,致此一句则他人皆无也!
以上所述,不过大概,其异同之处,更不胜枚举,碍于时间及篇幅,容再续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