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飞行 | 指尖
那个上午,我们沐浴着橘色阳光,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怀着对飞行的隐密渴望,和对未来可期的肯定,陷入了无边的迷醉。
练习飞行
文/指尖
原来并非只有我有高飞的幻念,村里其他孩子们心里,都藏满想要飞的心思。像苍鹰、鸟群,或者蝴蝶、蜻蜓,那怕像一只蹦极的蚂蚱,一朵可以借助风而让种子飘飞的蒲公英……
秋日天空,高远辽阔,每一片白云,都在缓慢变幻自己的形状。上一刻,它可以以一只大鸟的形状对着你,下一刻,它就会放大变形,洇成一匹大马。倘若上一刻它恰巧是一匹大马,下一刻,它的边缘处会出现缓慢的蜕变,仿佛一匹骏马在奔跑途中,要不断消解卸掉身上的重负,缩成一只羊,一只鸡,一只鸟,后来,变成一条窄窄的丝巾,再后来,它不见了。一群小孩躺在谷仓上,只看得西天彤云四起,凉风徐来,起身时,村庄上空的炊烟,像我们一样,正在努力地伸长着,向上飘飞。
有人喊:“它们就要变成云彩了。”
并没有变成炊烟的机会,我们都是害怕的人,怕火,怕燃烧,连变成一只烟囱的机会都微乎其微,没有人愿意远离家人,远离热炕和热汤,一个人蹲在房顶上,当一只孤单的烟囱。但无论是炊烟,烟囱,还是房瓦,树尖……所有高处的物体都让小孩渴慕。当我们的门牙掉了,会有一个靠近烟囱的机会。近处的烟囱与远处的烟囱有明显区别,远看时,它细腻的黑釉明亮而深邃,近看,便要被它呛人的气味,褐黄的烟垢,以及深不可测的内部吓着。我们常常会迅速将自己那颗硌手的门牙扔下去,转身离开。身后,似乎还能听到牙齿飞落的声音,缓慢的,轻盈的,乃至转着圈,悠扬下坠的形态。有次我在厨房火灶的通烟口,用火柱慢慢翻寻,在那里,有一层厚厚的绒毛般细腻的灰烬,但没有我的牙齿。我猜测,我的牙齿在飞落的过程中,像云彩一样消散了,但也不能消除它飞走的可能。就像一只麻雀,你明明看到它飞到房檐上,可是定睛时,它停驻的地方空无一物。
事实上,我们意愿中的飞行远非让形体消失这么绝对,我们只是想体验一回飞行的滋味,一种腾空后身体没有重量的轻盈。
金黄色的谷秸带着沉甸甸的谷穗被收割回来,妇人们每天坐在大场里,用小镰飞快地削下谷穗,身后的谷秸渐渐堆积起来,成山。那时,小孩隐秘的喜悦,正通过一双双亮得要发光的眼睛暴露出来。
最大胆的海海站在高高的谷秸顶上。我们看见一个跟常下完全不同的海海,他有长长的四肢,衣襟鼓荡,鼻孔阔大,眼睛细长,他的嘴像一把横放的勺子:
如果你的手臂够长够直,也就标志着你的翅膀够大。张开它,感觉风一点一点鼓荡着身体。仰头,让整张脸平放在空气之中,闭眼,想象自己是一只盘子,变戏法的人手里那个可以飞动的盘子。身体微微弓下,脚下用力,向上蹦。快速将身体前倾,张开翅膀。
一个飞行的人,从自我们头顶之上落下,没有人舍得眨眼,也没有人说一个字,生怕吓着海海的大鸟时刻。但即便我们小心翼翼,海海的飞落速度都迅忽得让人咂舌。仿佛从头而降的冰雹,洞顶上落下的花蛇,石头落到井里。飞行过程的短暂让人充满遗憾。
这遗憾,像夜色一样袭上每个人的心头,所有人都轮流站到高高的谷秸顶上,心中默念海海的飞行秘诀,并效仿海海的姿势,从天而降。之后,无比迷茫从下面的谷秸中爬起来,意兴阑珊地拍打着身上碎碎的草芥,满脸失落,或怀着不屈和倔强,再次向谷秸堆爬去,重蹈覆辙。
我们怀疑,是自己太小了,如果长成大人,是否就能驾驭飞行术。可惜没有一个大人参与到我们的飞行游戏当中,传授经验,或指点迷津,乃至他们从我们身边走过,都不会仔细看一眼,更不会饶有兴味地停下脚步,似乎他们对飞行没有任何兴趣。
但二林说,在他父亲的帽子里,放着一条用报纸叠成的纸板,那条纸板,将帽沿撑起来,像一个飞行器,“难道我爹不是想借助帽子飞起来吗?”
或许,大人们也在避开我们悄悄地练习飞行,只是我们不知道吧。
那他们什么时候飞?白天没见过,莫非,黑夜才飞?
大人们做的事,如果不想让小孩知晓,小孩永远也无法察觉。到了夜里,小孩的眼睛像被浆糊糊住了般,睁也睁不开。在梦里,我站在喧腾的谷秸顶,张开翅膀,仰脸,闭眼,腾跳起来,那时脚下突然出现一双手,抓住跳起来的双脚,我狼狈地朝前扑去。
事实上,我们一直在预习飞行,并借助其他事物,来积攒可怜的飞行经验。
我们都会喂养一只从房檐不小心掉落下来的麻雀,它们刚刚出窝,正被大鸟训练飞行术。万事开头难,这句话不仅适于人类,也适于麻雀。总有一两只,无法让自己适应涡旋的气流,乃至翅膀也张不开,只能坠落在地,笨拙而努力地扑闪着无力的翅膀。有时,早上它在那里扑腾,中午我都放学了,它还在那里挣扎。但更多时候,一上午时间,足以让一只麻雀掌握飞行要领,并成功展翅高飞,越过花墙,院墙,屋顶,树梢,向着遥远的山河。一只鸟,只要学会飞行,就不会忘记。我们喂养的通常是一只笨鸟。在漫长的上午时间,阳光把它从阴影里一点一点揪出来,到中午,它通常会虚弱无比,委屈而不甘地蹲在那里,让小孩心生怜惜。我们将小米用水浸泡,盛到秸秆皮做成的窄勺子里去喂它。喂鸟并非简单的事,它小小的身体在我手心里抖动,那种恐惧和饥饿让它左右为难,也让我初次感受到来自其他物种小心翼翼的警惕和信赖,当然,对于一只不会飞的小麻雀来说,它没有选择的权利,它只有通过体温来靠近我。我用手将它的嘴掰开,然后将膨胀的小米强行喂入它深深的口腔之中。更多时候,它会呆在一个草秸编成的笼子里,那笼子通常被放到屋里的某个角落。小孩总有明显的缺陷,比如,此刻就忘了角落里,窥探的老鼠。也有时,我会将它放到闲置的炉子里,让它长时间处在黑暗中。还有时,会将它绑在凳子上。只要闲暇,或者突然想起,我就会给它喂食,灌水,然后让它在地上趔趄地扑腾。很少有麻雀能在我们喂养的过程中,成功利用翅膀的优势,开启它的飞行生涯。我们喂养的麻雀,没有一只活下来,它们要么成为老鼠的食物,要么就会鼓囊囊地躺在那里,身体僵硬。大人们总说,麻雀是被小孩喂死的。
我们半信半疑。
我们无法喂养斑鸠,喜鹊,燕子,或者其他体型大一点的鸟。它们总在高处飞行,掠过树梢,向更高旷的远空。我们看见一只鸟在飞行之前,总是用力地扇动着翅膀,但到了空中,它的翅膀就紧紧贴在了身侧,像从未拥有过一对翅膀一样盘旋,或者俯冲。海海将这样的姿势,运用在下次的飞行游戏中。大场里的谷秸,已全部推到了下面的饲养处,但并不妨碍我们去练习飞行。海海胸有成竹地夹着双臂一冲而下,转瞬,谷秸里只剩两只脚在艰难挣扎。一群人从下面爬上去,拉得拉,拽得拽,好不容易将海海从谷秸深处拉出来。隔天,他的脸上全是血痕。
我们在喜鹊和斑鸠的炫耀声中醒来,又在乌鸦和猫头鹰的恐吓中睡去。遗憾和幻想交错,但没有任何聊以慰藉的机会。
据说,像蜥蜴这种爬虫,虽然没有翅膀,但它们同样拥有飞行功能。它们从来不吃来自地上的食物,它们靠吸食空气和风来生存。这是一个极其诱人的传说,但我们从未抓到过一只蜥蜴,它们在石头里,或者道路中间飞快穿梭,有石头和砂砾一样的颜色。我们用一中午又一中午的时间,蹲在通往小河口的路上,手里备着石头和弹弓,时刻等待它们的出现。但似乎它们并不怕被我们发现,因为它们对自己的逃窜速度充满自信,而我们怀疑,当危险来临,小孩的喊声和石子射向它的那刻,它的飞行技艺被运用到了极致。
禾苗哥哥用弹弓逮住一只灰鸽子,他用绳子将它的脚绑在砖头上。鸽子比麻雀健壮的多,想来它飞行的技能也会更高级,更在行,也比麻雀更适合高处和自由,所以它不停地挣扎着,腾空,或者疾走,羽毛飘飞,让人心烦。禾苗哥哥从屋子里拿出一把黑剪子,我紧紧地攥住禾苗的手。直到看到剪子将鸽子的翅膀上的羽毛剪掉一半,才明白,原来他不是要杀鸽子。
剪掉翅膀羽毛的鸽子,安静下来了。好像认承了不能飞翔的事实,从此温顺而无奈。
第二天,它脚上的绳子不见了,它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好像忘记了飞行。它走在鸡群中间,跟它们抢夺食物和水,并常常挑起鸡群之间的战争。那时候,院里开始漂浮着鸡们褐黄和深红的羽毛,一些鸡被迫被唤醒飞行记忆,慌张地惊叫着,挣扎着飞到院墙上,身后,留下被撞花盆的碎瓦片。这时候,我们才想起,鸡也是有翅膀且会飞的物种。在街上,男孩子们手持棍棒,赶散觅食的鸡群,让它们跌跌撞撞颠跑起来,钻到柴跺下面,石头后面,当然,总会有几只笨鸡慌不择路,叽叽咕咕地朝前跑,而前面,就是悬崖,它们不得不惊恐万分地飞下去。
它们身后,是打了胜战的小孩,耀武扬威,得意洋洋。
我们苦练所有涉及飞行的技艺,比如踢毽子。我们不放过任何一点时间,吃饭前,放学后,在热辣辣的午后,一个人站在梨树下,将毽子扔过头顶,仰头的当儿,脚踢起,毽子落下,再踢起,一仰一落中,毽子精灵飞飞落落。但我从未踢过三十个,总是数到二十几,腿会变软,脚也不在听从身体的指挥,毽子落到土里,腾起黄尘。
下课时,我们在学校里踢,所有人都会替你数数,并在整齐划一的数数过程中,让头如小鸡吃米般扬扬俯俯,这种带有期待仪式的场合里,我偶尔可以踢过三十个,但更多时候,有一个魔圈会从我的身体里漂浮出来,将我套在二十几个毽子里。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如我一般笨拙,她们身体柔软,有踢毽子天赋。那个会下腰的女孩,是抓石子抓的最好的,也是踢毽子踢的最好的,她站在高高的洋灰台上,下面的人将毽子扔上去,那一刻,她就像被精灵附身般灵巧柔软,她的脚,她的腿,她的头,她的身子,都被一个毽子环绕着,她可以转身,可以朝后踢,可以朝前踢,可以用脚尖踢,脚后跟踢,膝盖踢,胳膊肘踢,头和肩膀也可以将毽子弹起,她跟毽子之间,像有某种黏连不绝的气息,她有怎样的意愿,毽子就会有怎样的角度。能听到毽子落到她鞋帮上的嘣嘣声,但没有听到她的脚落到洋灰台上的声音,对这种不可思议之事,我们无比惊讶。
那年“六一”,她在中心联校表演了踢毽子,并获得一张奖状后,开始幻想通过毽子来飞行。刚开始,她站在一块石头上练习,站在原地踢毽子,对于我们来说,几乎是天方夜谭的事,她也好不到那里,由于脚下的限制,她无法追随着毽子左右转圈,所以,差不多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但两天后,她可以站在石头上踢二十几个了,看起来,她已经掌握了这其中的奥妙。当她可以踢到一百个的时候,她说她要在木头上踢,一群小孩从院子的角落里找来一根腐烂的木头,放在学校操场中间,来见证并希冀她的愿望成真。上课时间,我们心不在焉,被老师教训成了常事,老师的戒尺是竹子做的,打在我们手上,生疼。男生们胆大,每次看戒尺打下来,总会飞快地将手从老师手里抽出,像沾了油似得光滑,惹得老师更加气愤。一下课,我们簇拥着那个女生走出教室,站到木头周围的时候,感觉希冀的事情就要出现了。
木头的表面是圆柱体,人站到上面根本无法停顿,需要疾走或者小跑,才能在慌张中走完,想在上面边走边踢毽子,更是难上加难,但我们对她充满信心,而她更是,觉得自己身上承担着十几个人的愿望,每次都精神抖擞,但没有一次成功。
后来,有人提议,换个地方踢。哪里?矮墙上?
矮墙就是花廊墙,红砖砌成,上面摆着大小不一的花盆,主要用来分隔上下院,墙中间有十字图案,人如果坐在花廊墙下,能看到下院以及院门外发生的一切事。
我们将花盆从花廊墙上搬下来,她扎紧裤腿,踏着青苔和湿泥,上到矮墙上,将五彩的羽毛毽子扔到头顶,一,二,三,四,五……我们同时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一只在半空中轻盈地飞起又落下的脚,跟毽子纠缠,疏离,拥抱,又推开。直到她跳下来,红扑扑的脸蛋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们无限迷茫地望着她转身,留给我们一张空荡荡的背影。
她说,毽子根本无法让人飞起来。
没有人能把握虚空中的游戏,我们对毽子的迷恋,竟然随着她的断言,很快结束。但关于获取或积攒飞行经验的想法,却并没有休止。在以后,我们也曾热衷于跳绳游戏,不是个体单一的蹦跳,而是一群人一起腾跳,飞跃。我们叫跳大绳。由两个人甩绳,一个人钻到绳子下面,随着挥舞的绳索,脚下飞腾。然后两个,三个找到最合适的角度钻进去,最多时候,绳子里有过八个人。我们整齐划一地跳起来,辫子飞起来,衣衫飞起来,脚飞起来,然后落下,用脚尖轻轻点地,助力,为跳得更高,更像飞行。
三伏天,男孩子将裤管和裤口扎起来,然后扔到水里,裤子很快就鼓囊囊的,像一个大气球。他们说,这是一个飞行器,如果幸运,它会带着人飞起来。他们扎猛子,或者猛然从水面冒出来,抓住那个大气球。但没有谁成功被气球带着飞起来过。他们说,这是因为天太热,没有风的缘故,如果风大,说不定就飞起来了。
夏夜里,五道庙的老人不停地叨古话,在古话里,也有人能够飞行,但显然,他不是我们常下见到的任何人。那个人,也不是神仙,不是像画里的嫦娥一样,直着身子,伸长手臂,探到月亮上的桂树,也不是坐在云彩里的如来佛祖,更不是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的孙悟空,而是死去的人。当人死去,他的肉身被埋葬,灵魂就会化成一股气体,从坟墓里飘出来,然后化成他活着时的形态,漂浮在人间。
“不是飞行吗?像大鸟那样?”
“不是,是漂浮,就是身体离开地面,在空中漂浮,如果遇见障碍物,会上升或者下降,但因为失却了肉身的重量,所以他们不能走路,只能飘着。”
饲养处的马灯在暗夜里忽明忽暗,在那里,仿佛有无数漂浮着的魂灵,高高低低,注视着曾经生活过的村庄,注视着他们住过的窑洞,还有我们。那种惊恐感,让小孩紧紧地拉着大人的手,生怕被飘过来的魂灵撞上了。
在小孩的意念里,魂灵们在饲养处聚集,在马粪和草秸中间,散发着怪异的味道。一旦离开饲养处,我们就会觉得世界洁净温暖,并没有值得害怕的事。
有段时间,我们突然就变得对飞行没有那么热衷了,现在想想,可能跟魂灵漂浮有关吧。没有人,愿意为了飞行,而变成魂灵,做人还是好的,那怕,无法飞行。
北风一夜紧,呼啸声中,温河变成一条雪色玉带,铺陈在阔大的河床中央。这时候,家里的大人会为小孩制简易的冰车,几根不到二尺的木头钉在一起,下面再钉两个U形扒钉,找两根小铁棍当冰叉。男孩子们总是最早拥有冰车的人,他们戴着厚厚的棉帽子和棉手套,腋下夹着冰车,手拿着冰叉,吆三喝六地出了阁洞,到小河口。
女孩子很少有自己的冰车,常下里,我们会带一把铁锹,也蜂拥至小河口。
温河冰面有天空一样的灰蓝色,这就让我们产生错觉,以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天空疆域。在空中,男孩子像被某神赐予了翅膀,滑冰的速度堪比飞行的速度。那一刻,他们都是一只只大鸟,迎着寒风,在温河的冰面上,穿云破雾。他们的冰叉成为有力的翅膀,当冰车速度加快时,他们会将翅膀收起来,像大鸟一样夹着腋下,滑行,盘旋,俯冲。
女孩子两两一对,一个蹲在铁锹上,另一个拽着铁锹往前走。但铁锹的速度,根本无法达到我们向往的速度,于是,我们就选择转圈,像推碾子一样推着铁锹转圈,因为轻松,所以被铁锹连接的两个人,同时会产生飞行的错觉。蹲在铁锹上面的那个,很快就晕头转向,看天天旋,看地地转,那种稀见的眩晕感,更像在天上飞行。而那个推着的人,随着速度加快,来自冰面的轻滑,让她会消失来自脚下的踩踏感,整个身体变轻,变快,周围一切渐渐旋转成个空旷的疆域,除了风声,耳朵里安静的,什么也没有了。
直到,男孩子划着冰车飞过来,在我们身边喊叫起来,我们才从飞行的虚幻中渐渐回转神来。山河冰冷,面前的一切,都变得如此寻常,触手可及。
那是我们所有人飞行的起点和雏形,一种似在若无,似真若幻的体验,在表面上缓解了我们对飞行的执念。我们一夜之间变得缄默而矜持,连老师都说我们长大了。
全班同学都在《少年文艺》上读到一篇文章,在未来的某一天,人类会发明一种飞行器,那种飞行器简便易操作,将替代交通工具,分发给每个人。在文里,有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吃完早饭,出门时,将书包大小的飞行器背在背上,按下飞行器的开关,他就可以腾空而飞。在空中,他遇见了无数小伙伴,他们打招呼,同飞,错肩,告别,各自向各自想去的地方……
那个上午,我们沐浴着橘色阳光,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怀着对飞行的隐密渴望,和对未来可期的肯定,陷入了无边的迷醉。
本文原刊于《湖南文学》2020年7期
指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出版《槛外梨花》《花酿》《河流里的母亲》《雪线上的空响》《最后的照相簿》等多部。散文集《最后的照相簿 》获山西省2016—2018年度“赵树理文学奖”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