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手擀面,舌尖上的最爱/李健
手擀面,黄河两岸人家的特色主餐。在生活最困难的年代,手擀面是梦中常物,是招待喜客的最好礼遇。白嫩柔韧、筋道滑爽的手擀面,代表了主人的深情厚谊。能吃上一碗手擀面,也曾经是黄河岸几代人的觊觎夙愿。
黄河边有个俗语:“出门饺子回家面”。每当家人从外地回来,总少不了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手擀面。黄河南岸有个平王沟的小山村,这里的手擀颇有说道,讲究:温水和面盆中攥,放在案板揉个圆,大小擀杖推面片,快刀切出豆芽线,放在锅里菊花瓣,请客端面在桌前。
虽说手擀面,如今已是家常便饭,但真正好吃的手擀面,还是有技巧的。平王沟手擀面更有讲究,食材小麦必须是经过淘麦、夜捂、晾晒后,用自家石磨磨制过箩的白面粉,磨面粉第一遍叫飞箩面,面黑不粘;第二遍最好,就像酒中的二锅头,从岁月里走出来,再升华到岁月中去。好面粉要有好手艺,才能做出色香味俱佳的长长不断手擀面。
手擀面的第一道工序是和面,需要适量的温盐水和精致石磨面充分搅拌,在陶瓷面盆里挤压成一撮面坨,然后抱盖起来,放进面盆一段时间,称醒面,意在唤醒沉睡的麦香。手擀面用的擀面杖也很有来头。一般选取木质紧密的小柿木、梨木、枣木,请木匠刨得光滑溜圆,再用碗茬或者砂纸打磨,加工成粗如杈把,长约一米的大擀杖,和两根半米长,大小如鸡蛋粗细的小擀杖。
醒好的面团,筋道圆润,拉扯不断。面团“押”上案板按一按,左右手和面球紧紧拥抱,经反复揉搓磨合后,光亮细嫩无裂纹,手指如洗不带面。
接下来进入擀面程序,先是用小擀杖把醒好的面在面板上推出圆形,然后用大擀仗卷起包裹,用力向前擀压,压了再擀,边擀边压,还要撒上玉米面脯儿,反反复复,一推一拉面皮就被越拉越长,伴随着挺挺哐哐有节奏的响动,面片越擀越薄,掂起来能透过亮光,就厚薄均匀了。过路行人途径农家小院,听见响动,就能准确判断哪家是擀面,哪家是切菜,哪家是捣蒜;到了晌午就是没有了响声,也能闻到哪家包饺子,哪家吃手工豆面,哪家是吃红薯面条。
巧人一伸手,能断赖和丑。擀面行家只要贴近案板,不用手掂,瞥一眼就能知道晾着的擀面软硬厚薄;不会擀面的人,能把面片擀出个披星戴月,缺角断线。假如是母女同厨,还免不了指着你的脑门数落:“婆子那个脚,这都擀成了大窟窿小眼睛了”。
面擀好后,要摊摆在案板上,这叫晾面定型。然后,分层叠放,再用刀贴着左手指,只听“笃笃笃”“笃笃笃”菜刀与案板舞动声响,锅里打水的功夫,案板上便切出宽度匀称的金黄色面条。
切面也是技术活,手法熟练的,切出的面条宽窄均匀,学徒新手因拿捏不好尺度,切出的面条有宽有窄,连刀面,像楔子。庄稼人笑称这杰作,叫鞭鞘犁面绳系儿。
切好面,用手把面条抖松一下,撒掉一点玉米面脯,放到篦子上,静静等候与浮水的生命沉浮,面等候着激情滚烫的考验,浮水也做好了舍身为面换新生,二者柔情舞动,当面条被捞沥去,清净的浮水竟“沦”为了面汤,尽管没有被高高端起,但她明白了“难得糊涂的”。
沐浴出水的手擀面,白白胖胖筋道柔长。“长”代表常来常往,“柔”代表山村人的善良心肠。
吃面据嗜好不同,可将手擀面做成凉面、汤面、酸菜面、长寿面,还有糊涂面,尽管配料不尽相同,但面软硬相见,一根根面条,一代代传承,都是黄河山村人在用心为后人传颂着连绵不断的面的故事。
上乘手擀面,筷子挑起筋道不断,白如线段。面出锅之前,撂上一撮嫩韭或绿豆芽,过水盛入碗中,附一事先煎好的鸡蛋皮、切好的黄瓜丝,舀入调好蒜汁,撒上少许芝麻盐,呲溜一口,不必吃肉也美味味蕾。
吃面也要搭配,讲究原汤配原食。曾被忽略的面汤此刻显贵,面和汤分碗而盛,看到平常而又诱人汤和面,似乎闻到了麦穗的清香,听到了打麦场上孩童追逐石磙翻腾的嬉闹,看到了新媳妇挎着白馍馍回娘家的喜悦,还有田野树梢上喜鹊咋咋欢唱。
每个人都吃过不同手擀面,面的味道因地域会有所不同,但山村人家擀的手擀面都浓缩了一味味亲情,一份份难以割舍的情怀,也是在体悟着一份舌尖美味的乡愁……
作 者 简 介
李健,男,汉族、现年57岁,洛阳市新安县人,大专文化,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全国公安文联作家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散文和文学随笔等作品散见报刊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