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人彪 | 四十年前的自行车
四十年前的自行车
(原标题:哦,单车)
作者:魏人彪
夕照淡紫的光色温暖地安抚着忙碌了一整天的城市。
小伙子扫码之后,跨上单车,在绿樟轻声的婆娑里渐渐远去。看着他一点点淡出的身影,往事又浮上心头。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高中毕业招工进了县茶厂。茶厂在郊区,离城八九里。尽管每个职工都有宿舍,但十七八岁的年纪,谁愿意住在机声轰鸣、无以为乐的厂区呢?那时候小县城里没有出租车,没有公交,不远不近的路途,上班、下班,工友们三五成群,约伴步行。
有一年,厂里分到了5张自行车票。一个300多号人的单位,名副其实的僧多粥少。幸运的是,经过厂工会研究,因为符合相关条件,其中一张自行车票落到了我的头上。那是一辆28寸“凤凰”自行车,价格150多元人民币,差不多是我当时五个月的工资。
自行车有了,可我不会骑。“逼上梁山”——学!因此那段时间,不但额头臂膀时常挂点小彩,还制造了许多令人捧腹的“阿彪轶事”,在同事中广为流传。那时的自行车都是三角架的,28寸“凤凰”又高又大,像是故意要为难我。看别人上车,双手扶正车把,左脚蹬脚踏,右腿连续触地加速,扬起,一个飞燕展翼的洒脱样子,心里面羡慕得不得了。开始时,朋友扶着车后座,稳住,我才纵身跳上去,骑了就走。没有人帮助时,我只好装若有所思状,慢慢地推着车出厂区,沿着公路走一段,看看四周没人了,才扶着行道树匆匆骑上去。那个贼头贼脑的样子,倘若撞到一个警惕性超高的,保不准会把我当作一个“偷车贼”或者坏人捉拿归案。
进入城区,生怕撞了行人,索性跳下来,推着车子走回家。有一次,我斗胆继续骑车前行,谁知经过影剧院时,车子突然不听使唤了,专往人群中去,吓得我手忙脚乱,一个紧急制动,车子便侧翻了,我本能地张开左臂想要着地时支撑一下,不料,扬起的手臂正巧打着路边卖花生、瓜子的小摊,只听得“哗啦”一声响,花生、瓜子混在一起,撒了一地。众人围观,一片哂笑,我窘得无地自容,恨不能秒变一只小老鼠,打只洞钻了进去。我连忙爬将起来,一迭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赔我赔!”记得,当时我赔了1元钱。
从此,我的生活也增添了一项新的内容:打理车子。买一卷红黄相间的塑料彩带,把三角架扎起来,一来好看,二来也是保护。坐垫下常备着软棉纱布,一得空,就抽出来擦拭擦拭车架、钢圈,或者用自来水冲洗,必要时还得整车打一遍蜡,增加光亮度,然后给链条、齿轮添些油。这样的工作,三五天就得做一次,尤其是雨天,不及时把水迹擦掉,钢圈上的点点斑痕是会生锈的。
这是我的第一辆“爱车”,能不珍惜嘛!
其实,这样的勤快并不过分。那时的朋友圈,就流传着一个很有说服力的故事。说的是一个骑行者,在经过一段泥泞不堪的路面时,毫不犹豫地脱掉鞋袜,在十二月有些凛冽的寒风中赤脚走过,而他肩上扛着的自行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在那个物质条件不是很丰富的年代,拥有一辆自行车,是一件很风光很自豪的事情呢,不亚于现在开着一辆奥迪A8L,是可以“小母牛上炕——牛逼哄哄”的。自行车作为“三转”(自行车、电风扇、缝纫机)之一,是那时一个普通居民家庭的贵重物品。
正因为是“贵重物品”,所以就会被一些人“惦记”着。在后来的很长一个时期,自行车被盗成为社会治安的一个热点问题。就拿我家来说,近十年时间里,平均每年有一辆自行车不知去向。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女儿读初中,妻带着她去商场选了一辆女式自行车,小巧时尚,颜值超高。女儿第一天骑着去上学,停放在校园的车棚里,放学再去取时,却早已不翼而飞!她的小脸蛋上梨花带雨的样子,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
如今,五彩缤纷的单车毫不设防地停放在街边巷尾,又有谁还会将它偷窃为己有呢!
从一件家庭的贵重物品到一种普遍的交通工具,从私有到共享的公共产品,单车的发展过程,也是我国改革开放40年经济社会不断繁荣、人民生活逐步富裕、精神风貌日渐文明的一个侧影。
而且现在的单车,已不仅仅是交通工具了,同样是骑行,涵义更加宽广,更加美好。
单车是健身的选择。在环湖、绕城绿道,在乡野的林间、阡陌小径,经常能看到这样一些骑行爱好者,一顶流线型的彩色条纹头盔、一袭冲锋衣,一闪而过的身影充满动感和蓬勃的生命活力。
单车是低碳生活的选择。一辆家庭小轿车每行驶100公里,其碳排放可以达到2.25吨。倡导绿色出行,少开一次车,减少个人碳排放,以实际行动有效降低和缓解温室效应,是地球村每个公民的义务和责任。
单车是一份浪漫的选择。大道致远,自驾是不错的方式,但千万不要忘记在车顶车架捎上一辆单车,在大道的尽头,那种烛幽探微的乐趣,那些清冷幽古的情怀,只有单车能够带给你。
哦,几多精彩,尽在单车!
作者:魏人彪
60后,浙江宁海人。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宁波市作家协会会员。近年有诸多文学作品散见于《散文百家》《大地文学》《中国校园文学》《浙江日报》《宁波日报》《宁波晚报》等。出版个人散文集《流年中的野蔷薇》。
栏目主编 | 西湖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