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回顾】李松：绘画史视野下的永乐宫壁画

永乐宫始建于元代，是至今保存完好的唯一一座元代官式建筑群，它以格局完整的巍峨建筑、精彩纷呈的壁画艺术、博大精深的道教文化闻名于世，堪称人类艺术殿堂的瑰宝。作为依托“观妙入真——永乐宫保护与传承特展”而推出的永乐宫文化的保护与研究系列讲座的第一场，我们为观众带来“绘画史视野下的永乐宫壁画”主题讲座，主讲人是北京大学博雅特聘教授、艺术学院教授李松。

李老师长期从事汉唐美术史、道教美术史、佛教美术史的研究工作，多次主持北京大学学术活动。主要著作有《陕西古代佛教艺术》《中国道教美术史》《论汉代艺术中的西王母图像》《远古至先秦绘画史》等，个人论文集有《长安艺术与宗教文明》《神圣图像》《图说新语》。曾荣获2009年文化部首届中国美术界最高奖“中国美术奖-理论批评奖”、2014年“北京大学第十二届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一等奖等奖项。

本次讲座李老师通过对永乐宫内部壁画艺术的分析，以及对晋南地区大型壁画的搜寻与链接，跳跃时空，展现中国壁画艺术高峰时期的魅力和光彩。

精彩内容回顾

众所周知，山西的古建筑、寺观壁画、塑像在中国是独一无二的。从唐代以后，尤其是宋代以后，中国的寺观壁画主体保存在山西，大概超过三分之二。所以要研究中国的艺术史，尤其是研究中国的壁画史、中国的宗教艺术史，山西是最重要的选择。山西寺观壁画主要的内容从唐代的佛光寺算起，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山西寺观壁画分布图

从山西寺观壁画分布图上，我们可以看到分成三个区域，晋北以五台山到大同为主要区域，这个区域比较特别，交通不方便，又比较接近河北、内蒙的文化圈，比较容易受到华北文化传统的影响。第二个文化圈是以太原为中心的晋中地区，第三个就是晋南地区。晋南也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区域，一边是陕西，一边是河南，它们构成一个铁三角，实际上也是中国文化的核心区域。洛阳、长安对晋南地区文化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永乐宫俯瞰图

永乐宫初名为“大纯阳万寿宫”，与陕西户县西祖庭“大重阳万寿宫”仅一字之差，两座宫观观额为同时奏请获得，二者的紧密联系由此可见。以纯阳命名是为了突出修建于吕洞宾故里。据考证，在1422年的碑文中仍然称之为大纯阳万寿宫。

永乐宫的艺术价值最高的地方首推精美的大型壁画，它不仅是我国绘画史上的重要杰作，在世界绘画史上也是罕见的巨制。整个壁画共有960平方米,分别画在无极殿、三清殿、纯阳殿和重阳殿内。

永乐宫平面图

从永乐宫平面图上，可以看到有宫门、龙虎殿、三清殿、纯阳殿、重阳殿，可以说建筑的大小就决定了它的重要性、规格和建造顺序。永乐宫最早建的是主殿三清殿，之后建的是纯阳殿和龙虎殿，最后是重阳殿，永乐宫从主殿到后续工程完工前后近110年时间。

永乐宫建造有两个重要的人物，一位是潘德冲，一位是宋德方，他们都是丘处机的弟子。

宋德方，字广道，号披云，莱州掖城(今山东掖县)人。宋德方虽然不是山西籍人，但一生主要活动于山西地区，在这里传播全真道教很有影响。宋德方主持刊行的《玄都宝藏》，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业绩，也是他对中国道教文化的最重要贡献。

元太宗十二年(1240年)宋德方来到永乐，定宗二年(1245年)奉敕将观升为宫，也是在这一年丘处机被封“天尊”号。宋德方以此为契机，号召弟子修建永乐宫。而全真教上层对此事极为重视。定宗二年(1247年)宋德方仙逝于终南祖庭重阳万寿宫，葬于重阳宫内的仙蜕园。宪宗四年(1254年)门人奉命将他改葬在纯阳万寿宫，并举行了会葬活动。

后来，潘德冲接替宋德方主持了永乐宫的建设。潘德冲，字冲和，道教全真派上层人物。定宗二年(1245年)主持兴建永乐宫。他四处化缘集资，辛勤操劳，历尽艰苦，为永乐宫建设贡献毕生精力。1256年逝于永乐宫，1260年葬于永乐宫北面的峨嵋岭。

潘德冲、宋德方石椁

三清殿，又称无极殿，是供“太清、上清、玉清”的神堂，为永乐宫的主殿。殿内四壁，满布壁画，面积达403.34平方米，画面上共有人物286个。这些人物，按对称仪仗形式排列，以南墙的青龙、白虎星君为前导，分别画出天帝、王母等28位主神。围绕主神，28宿、12宫辰等神祇在画面上徐徐展开。

画面上的武将骁勇剽悍，力士威武豪放，玉女天姿端立。整个画面，气势不凡，场面浩大，人物衣饰富于变化而线条流畅精美。如此繁杂的场面，集中在近300个天神朝拜元始天尊的道教礼仪中，因此被称为“朝元图”。

三清殿内景

三清殿壁画示意图

三清殿东壁

三清殿西壁

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陆续有学者考证三清殿壁画内容，大部分神祇的身份得到确认。这些中国本土神祇同时也被佛教水陆画所吸纳，通过了解这些神祇的身份和职能，有助于今人了解中国古人的信仰世界。

纯阳殿为奉祀吕洞宾而建。吕洞宾生于唐贞元十四年(798年)，祖居芮城县永乐镇。壁画绘制了吕洞宾从诞生起，到“得道成仙”和“普渡众生游戏人间”的神话连环故事画，共计52幅，203平方米。完成于元代至正十八年(1358年)，作者为禽昌(襄汾)朱好古弟子。纯阳殿内对扇后壁的“钟吕谈道图”，是一幅极为珍贵的壁画。

钟吕谈道图

纯阳殿壁画分布图

八仙过海图

重阳殿，是为供奉道教全真派首领王重阳及其弟子“七真人”的殿宇。殿内采用49幅连环画形式描述了王重阳从降生到得道度化“七真人”成道的故事。壁画总计150平方米，是一幅社会生活的缩影。画中可见平民百姓的梳洗、打扮、吃茶、煮饭、种田、打渔、砍柴、教书等内容，也可见达官贵人的宫中朝拜、君臣答理、开道鸣锣等内容，还有道士设坛、念经等各式各样的动态跃然壁上。重阳殿壁画绘制比纯阳殿晚十余年。

王重阳一生在女真人统治下的金代从事宗教活动，从来没有反抗过金国朝廷。王重阳融道、佛、儒思想于一炉，声称“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他主张三教平等、三教合一，并以《道德经》《般若心经》《孝经》为全真道徒必修经典。他不尚符箓，不事黄白，不信白日飞升，以修炼内丹为成仙得道的手段，主张修道者必须出家，除情去欲，忍耻含垢，苦行苦修。

神龛背壁壁画 三清像

重阳殿西壁壁画 会纥石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