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父亲和猎犬“黑豹”的故事
父亲和猎犬“黑豹”的故事
陈清贵||江西
狩猎这个话题本来不打算再写，因为那是在特殊的历史条件下发生的事，与现代社会重视生态环境、保护野生动物的法律法规相悖逆，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但又不得不说，在那个历史时期猎人的狩猎之举不仅合法，而且是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是为民除害的正当行为，得到了人民政府的认可，也深受山区人民群众的拥护和尊重！
前些天我写了一篇《父亲和我家猎犬“黑虎”》的拙文在“冬歌文苑”的头条推出后，引起了文友老师们的广泛关注和精彩点评，《福建教育》也转载了这篇文章。我知道老师们是从文学创作方面探索写作技巧来讨论这个话题的。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也是一样，想借那些有趣的狩猎故事来锻炼创作能力，提升写作技巧，而不是用历史故事去传播狩猎知识。这就如同我们国家拍摄战争片不是为了宣扬战争，而是要我们继承和发扬强军习武和保家卫国的精神。有的老师还坦言鼓励我说，希望看到我的续作。为此我又从记忆中拾起我家猎犬“黑豹”狩猎故事中的一些难忘片段再与大家分享——
我们家的母猎犬“黑豹”是我父亲在五十年代末，一次到湖北狩猎结束回家时一位猎友送的。当时小猎犬刚断奶。对于猎友来说赠送一条好的小猎犬是一份非常厚重的大礼，只有挚友、至交之间才会这样做。我父亲当时非常高兴，也特别喜欢！他知道这是一条优秀猎犬的苗子：头大耳小眼有神，胸宽鼻干体均称，再加上它有正宗的优秀猎犬家族血统，我父亲很看好它。回家后又仔细看了看小猎犬，它的头又大又圆，一身乌黑，唯独颈部有一圈白毛，好像戴了一个珍珠项链一样很亮眼，也很威风，我父亲就给它取名“黑豹”，希望它长大后如豹子一样勇猛。从此大家都叫它“黑豹”。经过四五年的训练后，黑豹果然没有让我父亲失望，尤其是在捕猎时悟性特别好，猎友们都说黑豹因为头大会动脑子，所以狩猎场上才以精明著称。后来它不仅成了猎场上的一代名犬，而且还生育和带出了四五条优秀的后代，我家“黑虎”就是它生育和带教出来的“犬王”。
黑豹的聪明之处主要在于它能通过气味和脚印区分不同的动物，并采取不同的追捕方式，猎捕飞禽时它会轻轻地前行，懂得不能开口叫，会惊动它们飞走。追捕走兽时它会边追边叫，让主人知道它在那里，好顺着声音过去。对于不同的走兽也有不同的追捕方法。比如，追捕野猪豪猪时会顺着它们逃跑路线边叫边追，直至把它们赶到窝里去交给主人去捕杀；追捕野兔时就会先摸到比兔子更高位置往下追，因为兔子前脚短后腿长，上坡特别快，下坡就不行了，容易抓捕；追捕野山羊野山鹿时就会先悄悄的匍匐前进，尽量靠近猎物后突然加速追捕。遇到奔跑速度快的大型动物，追捕时如果在视线范围内，黑豹会走直线追捕，不在视线范围内才会顺着气味追捕。这些都是它的过人的本领。
黑豹到底还有哪些精明之处，还是让我们来看看它在猎场上的表现吧。有一次黑豹追捕一只野山羊，费了两个多小时后才回来，我父亲还以为无功而返，准备带它打道回府。可黑豹就是不让我父亲回家，不停地缠着我父亲要跟它去。我父亲不得不跟着它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一个草堆旁，黑豹拼命扒开杂草后一看，一只被黑豹咬死的野山羊躺在那里。怪不得它缠着我父亲不让回家，原来黑豹是因为拖不动猎物，才特地回来报信搬援兵的。更没有想到的是黑豹来报信时它怕猎物被别人偷走，还用杂草和树叶盖了起来。你说它精明不精明？
还有一年冬天我大哥探亲，没打招呼从部队回到家。家里没有什么菜，我妈要我上街买点肉回来。我爸说：“上街七八里地，还不如上山打只野兔或野鸡更快呢？” 我听了特高兴：“好办法，爸，我今天上山砍柴时看到了三只野鸡，我带您去。”父亲一拿起猎枪，这时黑豹比我还兴奋，跟着我们就出门了。我带父亲到了野鸡出没的山边后，就跟在他的身边不敢吭声。那里有一片梯田，黑豹在田埂上嗅到野鸡的气味就趴了下来很安静，只是一个劲地摇尾巴提醒我父亲，我父亲也心知肚明：知道不远的地方有野鸡，便顺着黑豹的方向慢慢前行，黑豹也边走边等我父亲，一会儿黑豹停下来不走了只是摇尾巴，我父亲就确定离野鸡很近了。当他端起猎枪，就看到一只很漂亮的公野鸡飞起来了，我急忙说：“爸，快开枪！” 父亲说：“等等！会掉水田里。” 就等了一霎那，听到一声枪响后野鸡落到了岸上，我高兴地说：“爸，您怎么那么牛啊？” 父亲也很自豪地说：“这就是经验和练出来的本领，要是早两秒钟开枪，野鸡就会掉到水田里，这么冷的天谁愿意下田去捡呢？晚两秒开枪野鸡就落在岸上，我们就不要下田了。” 我真是服了！总算见识了黑豹与我父亲在猎场上是那么默契！接着换了一个地方，用同样的方法又打了一只大山鸡后，我和父亲才高高兴兴地回家。
在七十年代初，我们村子附近的大山上出现了一只大豹猫，又称九节狸、麝香猫或华南大灵猫。它体型硕大，约有二十斤，不仅奔跑速度快，善于攀爬，还会上树。它隔三差五就会到村子里来偷鸡偷鸭，小猪小羊也经常被它叼走，对村民的家禽家畜伤害最大，村民们都对它恨之入骨。父亲曾两次带猎犬去追踪这只大豹猫，它两次躲进了悬崖峭壁的山洞里，猎人猎犬所能到达的地方离洞口还有二三十米，尽管洞口前面有一小块平地，但有十几米悬崖上不去。对豹猫毫无办法，只能无功而返。第三次去追捕它是因为邻居家一只十来斤的小羊在大白天被它拖走了，我父亲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捕杀它。这次追捕它时有一个新的发现，前两次它都是躲在洞里面不出来，这次它一直守在洞门口不进去，不管猎犬怎样对着它吼叫，它始终探出头来守在洞口。可还是对它没办法，我父亲很不甘愿。
这时父亲想起了家里很久没有出门的老猎犬黑豹来，它虽然老了也跑不动了，但它非常聪明，又有丰富的经验，或许它有办法对付这只豹猫。于是我父亲和邻居就带着黑豹来到了豹猫洞口下不远的地方。黑豹很想从悬崖旁边爬上去，可力不从心。于是我父亲他们就想了一个办法，用一根长竹竿，顶端绑一个背篓，把黑豹放在背篓里慢慢推上去。当推到靠近豹猫洞口时，黑豹就跳了出来。先是站在那对着洞口的豹猫正面吼叫，豹猫也呲牙咧嘴地对着黑豹叫，然后黑豹就开始摆头吼叫：摆向左边叫一下，再摆向右边叫一下，当摆向左边叫时豹猫的头也摆向左，当摆向右边叫时，豹猫的头也摆向右边，就这样循环往复了一两分钟后，豹猫摆头也行成了习惯性的动作，左摆一下，右摆一下……左摆一下，右摆一下……正当豹猫头又摆向左边时，黑豹并没有摆头，而是迅速冲上去咬住了豹猫右侧的颈部，并用四肢使劲一蹬，豹猫和黑豹一起滚下了悬崖，落到了一块杂草中，黑豹依然还死死地咬住豹猫的颈部没放，这时其它猎犬和人一起上去就杀死了这只大豹猫。
就在我父亲他们要回去时，突然听到了洞里还有小豹猫的叫声，这才恍然大悟，豹猫为什么这次被追捕后不进洞里，原来是在洞口保护小豹猫，怕猎犬伤害它的“孩子”。真是可怜天下“慈母心”啊！虽然黑豹为村民除了一害，立了大功，可一想起那几只小豹猫又有些难过。小豹猫没了母亲，它们还能存活吗？这让我父亲顿生怜悯之心！内心也久久不能平静。
黑豹经过这次的最后一战，也给它的狩猎生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回家后不久也过逝了。我父亲说，黑豹“戎马一生，功勋卓著”，就把它的遗体葬在我家后山自留地的边上吧，让它能常见到主人，主人也能常去看它，还能让它继续守护这方土地的平安！
1985年我阿婆（奶奶）过逝后父亲就再也没去打猎了，因为阿婆临终前对我父亲说：“儿啊，你现在也是子孙满堂的人，我死后你不要再去打猎了，杀生太多不好，你要答应我。” 父亲跪在阿婆的床前答应了。此后，随着国家保护野生动物和管控枪支弹药的法律法规的出台，父亲不仅停止了他一生衷爱的围猎活动，还上交了他心爱的猎枪。再后来我父亲就只是念念不忘地给我们讲述他训练猎犬的经历和狩猎场上的精彩故事了……
插图/编者
作者简介
陈清贵，微信名“沙漠胡杨”，是一名转业干部，1976年2月从江西铜鼓入伍，先后在解放军第一七二医院、福州医学高等专科学校服役（中校副团），1998年转业到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本科学历。2006年意外伤残（一级），2016年开始学习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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