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平丨大姐,我没忘那顿饭
在我心里一直把王姐当成自己的大姐,就因为那顿饭。
那年秋,我刚毕业被分配到一个乡镇的医院工作。离县城远,离我家就更远。不过,少年的心不恋家。院里几个年轻人整天厮混在一起,我们打牌,我们下棋,我们喝酒,我们钓鱼,我们偷老乡的玉米……我们会为谁藏了一张牌而一拳打在他的胸脯上;我们会为谁没喝干净酒而捏住鼻子灌他;我们会在子夜可着劲敲伙伴宿舍的门;我们会将谁多看一眼美女而当成一天的笑料。工资基本靠父母救济,工作基本是打 浑闲聊,工余基本是玩的混天混地。那时,很有点不知“今昔是何年”的味道。
我们单位男人少女人多,而女人们大多是大婶大妈,偶尔飘过一个长发还得叫人家大姐。“该成家了!”母亲说。我听后,十分郑重地对母亲说,在我们医院找不来,您要的儿媳可能出现在我们的大街上,但人家听说我在哪里肯定不行,我应昂首挺胸在我们这里的大街上,您如果想要儿媳,您和我爸看着办吧。父亲把我调回来了。我把调令递给院长,他一脸诚恳地说:“啥时候走?”“中午!”我说。听说我突然调走,除了几个哥们儿,其他人都是不咸不淡地客气几句。我看者收拾好的行李,突然感到心里空落落地,一年的时光都化作缱绻的柔情,随着我的双脚在这一年里走遍了医院的每个角落,也随着我的目光流遍了我的宿舍的每个角落……
“中午去我哪吃饭吧!”
一声轻柔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回头一看是妇产科的王姐。她笑意盈盈地说:“你要走了,恐怕以后再也喝不上咱这里的水吃不上咱这里的饭啦,我给你作一顿,留个念想吧!”
来到王姐家,餐桌上已经摆好两个菜,一盘是韭菜炒鸡蛋,一盘是酱辣椒。我知道,这在乡下已是豪宴了。“你先坐,我去给你下面条。”王姐招呼我道。“王姐!王哥那?”“他啊,领着闺女看奶奶了!”
我仔细审视着王姐的家,这是一个集卧室、书房、客厅为一体的小窝,但被主人收拾的干净利落,令人肃然。不感造次。我规规柜柜坐在小方凳上等王姐。仔细想想,我与王姐素日不常往来,她在门诊,我在病房,各安其事,互无相连,就是平常见面也仅是点个头。再者说,也不想和一帮娘们儿黏呼,仅仅脸熟就可以啦。
“面条来了!”
“王姐,你也吃啊!”
“一次只能下一碗,你先吃。别光吃面,吃菜呀!”
“王姐,老弟谢你啦,哈!”
“咳,谢啥!粗茶淡饭的。道是你们来咱乡下受委屈啦,可也别说,人啊还是吃点苦好。你以后就会明白。“我详装明白地点点头。她接着说:“咱院的年轻人数你年龄小,可也数你最混。呵呵,你呀,真该找个媳妇好好管管。”
“哈,王姐,你替老弟划啦一个!”
“去!咱这里的闺女你能看上?回去找吧。不过细想,你也不容易,才二十出头就一个人跑到乡下,不给自己找点乐那还不憋死!以后回到父母身边,再者说城里的人文明,你这混劲呀可要收敛点,不然你连媳妇也找不到。呵呵!”
听王姐一番话,我突然遇到了知音,心里油然生起一股暖流。放下碗筷,我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从家父如何逼我下乡,我如何逼父母调我回去,到我平时所办的混事和回去后的打算,等等等等,那天的口才不知咋发挥的恁好。
王姐一直认真地听,精彩处则点点头,或报以浅笑。她的目光始终盯住我的眼睛,透出一丝大姐对小弟般的伶爱。我被她的真诚的伶爱所鼓舞,把自己所有的底子都抖露了出来,心中豁然,一如秋的天空一碧无垠。
这是我记忆中惟一的一次在一位陌生的女人面前的情感的绝对流露。若干年后的今天,当我回想往事,这段经历晃若眼前历历在目。这是人与人的关爱,不付加任何条件,不要求任何回报。她只是告诉你,你的一段经历,这一段经历值得让你记忆,值得让你在人生的道路上回味……
王姐,我没忘那顿饭!
大姐,我没忘曾结识过的你!
作 者 简 介
刘建平,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有小说、诗歌、报告文学散见于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