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秀琴丨寂寞的时候和书交友
两天两夜读完了凯瑟琳·温莎的著作《琥珀》,合上书的最后一页,一股欣慰之感油然而生,书的内容且不去谈,收获也不想多说,因为我不是在写读后感,我想说的是,幸喜自己还能够坐下来安安稳稳地读书,幸喜自己还能有一颗能超脱尘世的心,还能像二十年前那样,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在看书,此时的我,一边吃泡面,一边翻着书,心静如水,很久都没有这样如痴如醉地沉迷于书里了,多少年来,都是为生计奔波,人忙得像陀螺,心也浮躁得像沸了的水,难以冷静,更难以进入读书的状态。最初那种读书的热情已经消失殆尽,完全被时代的喧嚣淹没,即使有一点时间,也沉迷于看电视、发短信、上QQ……以前,睡觉前总是要看一会儿书,不看书,似乎不能入眠,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习惯也没有了,一拿书就犯困,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书真的变成了催眠曲。
爱看书,还要感谢我的姥姥。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家里有一个古老的棕黄色柜子,柜子是三开门的,里面放的都是书,那时候我刚念三年级,汉字没认几个,但我却迷上了那一柜子书,多数都是繁体字的线装书,有《红楼梦》《三国演义》《儒林外史》也有白话文。听姥姥说,我姥爷会说书,也就是给别人讲故事。每天晚上,左邻右舍的人都来姥姥家,围着那盏煤油灯,听姥爷说书。姥爷会说书,也爱看书,但不会写书,他对汉字是会认不会写。出口就是故事,在我们那个小镇上,也算一个识文断字的人。但他只活了40岁就早早地离开人世。姥爷病逝后,我二舅开始给人说书。柜子里的书,除了我二舅能动,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翻看的,一把黄铜锁把那个柜门锁得牢牢的,但我常常悄悄地从姥姥的裤腰带上摘下那把钥匙,趁她不在的时候,就打开柜子取几本跑到外面去读,要不在书的上面再包个牛皮纸书皮,拿到学校去读。那时候,我读不懂那些古文线装书,也读不懂繁体字的文言文,只是囫囵吞枣地翻看,也有白话文的小说。让我记忆最深的是张恨水的《啼笑因缘》,但那时候不知道那是小说,以为是发生的真实事,常常为故事里的人哭得两眼红肿,甚至变得痴痴迷迷,对书爱不释手。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破四旧立四新的革命运动席卷全国,我们那个小镇也难逃这一劫,凡是古东西都要被焚烧没收。姥姥害怕了,怕被红卫兵抄家,怕戴上高帽子游街,趁黑夜,把墙上挂的古画,柜子里的古书,全部扔进了灶膛。书很难烧,必须一页页撕开,否则是烧不了的。我偷偷地抢出一本《啼笑因缘》,还有一部线装的图文并茂的《白蛇传》。我常常想,那一柜书如果保存到现在,一定非常珍贵了。
从爱看书的时候起,我们家就是点着煤油灯。那年头,每月每家供应半斤煤油,灯捻是几根白线拧在一起,灯头小小的,母亲在夜里做针线活的时候,我写作业的时候才能把灯头挑大。我希望母亲熬夜做针线活,我写完作业,就能趴在被窝里读书,家里没有火炉,被子里冰凉冰凉,我就像安徒生笔下那个卖火柴的小姑娘一样,读着书,心里总是暖暖的。和书一旦黏糊在一起,就越读越上瘾了。我上学走路也读,吃饭也读,在学校里,只要是上自习课,我总是偷偷地把书藏在课本下面读,要不就在下课的十分钟休息时间读。老师是不许我们读闲书的,看见了就没收。我是常常被老师盯梢的对象,在家里,妈妈一看见我读书开始指派我干许多的家务活儿,于是,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时间是属于我的,我常常是一边吃饭一边看书。后来,听说这样对健康不利,但我没有读书的时间,只有一点一点挤了。在工厂里当车工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加工大工件,一根曲轴夹在车床上,一刀要走半个小时,我就坐在车床边看书,领导看见了,说我不务正业,上班看闲书,于是,调工资没有我的份,因为你写的文章,发的作品和厂子里没有任何关系。为了读书,为了写作,为了当这个作家,我曾经是那样的执著、认真,那样的不顾一切。但读书还是让我快乐,让我看到外面一个美好的世界,让我不再愚拙,不再无知。让我有了许多奇特的想法,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做一个像丁玲、杨沫那样的作家,爱幻想的我,总是看着书想入非非。
爱看书,逐步发展到爱买书。刚工作的时候,每月只挣十八元,我除了留下饭钱,其余的几乎全部买了书。那会儿,一套《约翰·克里斯朵夫》才几块钱,有的书是几角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只舍得买书。书柜里的书渐渐多了。直到有一天,当一个人狠狠地把我所有的书都扔到院子里,甩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和你的书过日子吧。”我才突然感到,自己已经和书有了一份不能分割的感情,爱书胜过一切。有书的日子阳光灿烂,有书的日子,心空晴朗。于是,我带着自己的几箱子书开始走上了一条艰辛的路。
读书,让我的大脑丰盈充实,渐渐地,我萌发了想写作的欲望,像丁玲、杨沫、肖红那样,活得光彩照人,体体面面。书,给了我一个方向,给了我一种美丽的向往。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细细数数,自己读的书,连千卷也没有破,可怜啊,知识的贫乏来源于书读得太少,常常在幻想,什么时候能有个读书的机会,这个机会等待了很久很久……哪知道,中年的我,真的迎来了一次读书的机会。考入内蒙古大学文学研究班的我,总算如愿坐在教室里,听老师给讲许多世界名著,老师说:106部获得诺贝尔奖的作品一定要读;老师还说,国内外的名著要读;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要读,要读的书太多了。听老师讲课,常常让我感到自惭形秽,也感到无比惊讶,老师的知识是那样的渊博,古诗名句信手拈来,出口成章,妙趣横生。我们读的书太少了,知识层面太窄了,只有沉下来,好好读书,好好听老师讲课。写作如同盖楼房,根基不牢固,楼房永远也盖不高,书是我们起盖楼房的材料,要一点一点去储备,一点一点去积累。那天,《人民文学》的邱华栋来给我们文研班讲课,一口气数了几十位世界名作家的著作,卡夫卡,海明威,乔伊斯,托马斯,马尔克斯,春上村树,川端康成……他说想当一个作家,不读几百部书是不行的,许多著作都是必读的,我开始感叹了,自己虽然从很小就开始读书,但不懂得怎么去读,怎样去吸纳精华。
想静静地去读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要排除外界各种各样的诱惑和干扰,这年头,人们都在为生活为生存奔忙,好像上了高速公路的汽车,想停下来也很难,人似乎变成一种工具,一个为社会效力的机器,有谁还能静下心来读书,读书似乎变成了一种奢望。想想这几年似乎没有读几部书,以往读过的书,也一点一点从脑海里消逝,只留下一个书名,有时候,连书名也忘了,和朋友聊起天,也只是说自己读过这样一部书,但内容是什么,也全然忘记,忘记就等于没有读。于是,一个可怕的知识断层不知不觉在脑海里形成,一片空白,一片茫然,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但又一想,这完全是自己诈唬自己,许多人一辈子也不读一本书,不也活得潇洒自如,没文化胆子大,这句话是有哲理的。
我在现实中是找不到书中那个世界的,于是,自己就开始描绘心中向往的那个世界,自己对自己倾诉宣泄,这大概就是最初的写作动机。谁知道,这样一写就不可收拾,越陷越深,越走越远。日月如流,心静如水,人生的况味也需要阅读,需要体验,体验读书带给我的欢乐和喜悦。
那天,柏青来讲课时说,太阳的光照到地球上需要八分钟,光的速度是飞快的,但世界上最快的速度是心灵,但让心灵的速度在瞬间传播的是书,有一句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读书是充电,一个作家不阅读几百部书还能称为作家吗?不了解世界许多文学大师的作品还能写作吗?读书是需要耐得住寂寞的,必须安静必须把自己完全融入在书里,心绪浮躁是很难进入读书的状态,读书需要安静地去体会,体会的过程也是一个领悟的过程,读书其实也是一门学问。会读书,自己把自己封闭起来。朋友问我双休日干什么,我说读书,他说你真有兴致。言外之意这是什么年代了,人都浮躁得坐不住了,从打电话都变成上网聊天了,吃饭变成快餐了,上班骑自行车变成开小车了,人都快飞上月球了,时间完全被这些现代化的东西吞噬了,你还能稳坐在那里读书,还有时间去品味那些世界名著。我笑了,告诉他,其实读书是一种自身的修养。人没有修养不行,但有修养必须读书。
我还是从热热闹闹的网络中退出来,从喧嚣骚动中走出来,开始一本一本读书,如今的我不用再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奔忙,不会再为一双儿女牵肠挂肚,吃食堂住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为我营造了一个读书的环境和氛围,这样的日子一生能有多少?珍惜!阳光从我的眼前掠过,暖暖的,多么柔和惬意。这是一个最美丽的冬天。
书,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书,已经是我的良师益友,读书让我的灵魂升华,让我的心灵始终行走于风光无限美的巅峰之上。
作 者 简 介
郝秀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词协会理事,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出版散文集《六合琴声》《漂泊羊城》《等你,在最初的地方》,中短篇小说《参商情缘》长篇小说《血之梦》《 雪伦花》《浮云若梦》。2012年10月,内蒙古大学新闻传播学院中青年文学研究班毕业后,直接漂泊到北京,历经艰难创办了北京文悦时光文化传媒公司,出任总经理、图书总策划、主编等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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