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记忆】乡村记忆——牛行
乡村记忆 ——牛行
文/游传化
过去农村集镇都有指定的行市,如牛马行、粮食行、猪羊行、鸡鱼行、柴草行(后来演变为木料行)等,有点类似今天的专业市场。每个行市都有专业的管理人员,俗称“行人”或“行老板”。何为行人?就是提供经营场地和称量器具、促成买卖双方达成交易、从中收取一定比例费用(也称行用)的人。集市上的行人大都是当地有些势力的人担任。
上世纪八十年代前,农业生产基本靠畜力。牲畜交易量较大,那时农村经济比较落后,牲口特别值钱,一头牲口几乎就是当时农户的家底子,所以买卖双方都很谨慎。讲行的人员也比较多,分为大行人(开行的老板)、小行人(协助大行讲行的人)、帮边的(帮腔说话圆场的人)等。因此牛马行被列为五行之首,堪称“大行”。民间也称牛马行为“捂行”,有隐蔽神秘不公开之意。
牛马行简称牛行,因为需用场地较大,一般都设在集头街外一片空旷地带。牛行的设备很简单,就是一排木桩或石桩、几条供拴系牲畜用的经绳和一张开票用的桌子。但这里有着复杂而约定俗成的行规和交易方式。
每到逢集,一大早行人们就要把经绳拉好,俗称“拉经”(下午闭市谓“收经”)。不久四面八方的牲畜就被陆续牵来进行交易,这里便热闹起来。待交易的牲口拴好后,行人就过来“看卖相”,看牲口的外观皮毛、四脚蹄壳,还要亲自掰开牲口的嘴巴看牙口(从牙齿可分辨牲口年龄大小),然后把卖方拉到一旁,询问牲口的健康和农活情况,行话说“牛包吃倒,(意思是怕病牲口出售,所以要包吃草包反刍),马包五套(五套指、耕地、打场、耩地、耙地、拉车)。询问完毕就要“打码字”,就是行人把手伸进卖方的袖筒里用手语暗暗商定牲口的最低价格数字,价格不可明言只用“暗语”。接着行人找来买方,走到卖方的牲口前开始品头论足,这时小行人和帮边的都要围拢过来,三三两两对牲口褒奖一番,俗称“打圆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服买方,当然价格还需要行人多次来回周旋,经过一遍遍“牙价”和“磨价”。大小行人和帮边的一个眼神和手势都配合的十分默契,心照不宣。即使交易不成,因为“袖筒议价”买卖双方不能直接见面和砍价,行人会另寻买主,帮边的会以“买卖不成仁义在”来圆场。
牛行里还有一种叫“拉短纲”的人,就是长期混在牛行里,这集买那集卖的牛贩子。 他们和行老板、帮边的都混得很熟,有时为了生意,串通一气,一唱一和(为了不被外人看出破绽,他们各自扮演角色),故意廉价压低或抬高价格来对付外地来的“生买卖人”。所得利益按比例分成。有时拉短纲的也会冒充买方,和真正的买方“较价”,以尽快促成交易获得利益。
我们这里对从事牛行的行人颇有微词,诸如“能骗爹娘,才干牛行”,“一辈子当牛行人,死了不能进祖坟”等,表达对行人的看法。牛行人为了促成交易,从中牟利,确实花言巧语,不择手段。但牛行人都有精明的头脑,他们能说会道,能答善辩。他们不但要掌握民间传统交易知识,而且要有娴熟的交易数字手语表达能力以及熟知方圆几十里乃至几百里的数码术语,例如:一叫掐子、二叫弹子、三叫品子、四叫吊子、五叫拐子、六叫挠子、七叫柴子、八叫别子、九叫弯子也称老虚、十叫镏子也叫两把掯,诸如此类的数码变化很多,他们熟背在心的确不易。手语除一、二、三、四是按手指的原数外,五是一个大拇指,六是拇指和小指,七是拇指、食指和中指捏在一起,八是拇指与食指分开,九是食指弯曲成钩,十还原为一,这就是民间常说的捏七、叉八、钩子九。精通行内数字的人被称为为“码子深”或“码子熟”。
另外牛行人在长期交易实践中对牲畜的评估、饲养、农活、防病、口齿、年龄都有独特见解和准确判断能力,例如看牙齿就能准确地判断牛的年龄,从牛犊开始,一对牙是少年、四个牙是青年、六个牙为壮年,边牙为中年、八个牙为老年也称齐口。他们还能从牲口的臼窝和齿线来判定牲口的年限。他们还能从牛的外观总结出牛的优劣:
相牛不用秤,全凭用眼睛。
眼大包勤快,鼻小脾气横。
走路看四蹄,蹄大脚生风。
白蹄白脑盖,就算是毛病。
身上有旋毛,胆小不要用。
牛有白尾巴,就像拉孝绳。
牛包吃和倒,马包五套能。
农业现代化机械的应用和普及以及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耕牛早已完成角色转换,由从事农业生产转变成现代化饲养场的肉牛,最终变成人们餐桌上的美味。牛行也退出了集镇市场,但作为中国古老的传统行业,它的民俗价值得我们去深入研究和探讨。
(本文作者游传化(尤传化),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诗词协会会员、中国红杏诗社理事、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民俗学会理事、安徽省散文家协会理事、宿州市作家协会理事、宿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民谣)申报人、灵璧红杏诗书画院秘书长、灵璧县第二次全国地名普查资料审核小组顾问、政协灵璧县第十届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