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江城

                              烟火江城

汉阳门花园 音乐： 王凯

        前些时，武汉民谣《汉阳门花园》火了。这首歌的作词、作曲、原唱冯翔是武汉伢，歌曲两年前就问世了，但仅在江城流传，前不久被凯哥在“跨界歌王”一唱却火了。人家凯哥人长的帅、嗓音有磁性，凯粉称其为低音炮，又是当红明星，用家乡方言吟唱，立马好评如潮、火遍大江南北。

        汉阳门我是熟悉的。原来乘轮渡过江经常走汉阳门。早年对汉阳门为什么不在汉阳在武昌纠结了好一阵子，提到汉阳门就往汉阳想。后来搞清楚了，这汉阳门不是位于汉阳的门，而是武昌老城面向汉阳方向的一座门。公元223年，东吴的孙权在今蛇山东北筑夏口城，也就是武昌城的前身。明初，朱元璋大规模扩建武昌城，将蛇山包入城内，辟有9个城门：大东门、新南门、保安门、望泽门、竹欵门（后改为文昌门）、平湖门、汉阳门、草埠门、小东门。汉阳门是临江的水门，与汉阳古城隔江相望，故取名为汉阳门。

        但是，这汉阳门花园倒没听说过。那天，搜索百度地图，百度上有这个地名，到现场一看，这不就是当年坐轮渡经常路过的树林嘛！原先这里有几棵大树，但不是公园，与花园更沾不上边，后来搞街头园林绿化，在这里建了条长廊，修了个亭子，安了几张椅子，于是叫汉阳门公园了。那天下午我去时没看到公园招牌，里头几乎全是老爹爹，下棋的下棋、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还有一位中年妇女在教一位白发男子跳“三步踩”。百度上的汉阳门花园，估计是这首歌唱响以后的事了。因为一首歌、一部影视剧带红一地的例子挺多，郑绪岚的《太阳岛上》唱红了哈尔滨的一座荒岛，张艺谋的电影《山楂树》放映后，我们湖北远安县下面的一个穷乡僻壤成了“山楂树”旅游景区。不过，太阳岛、山楂树没被开发成景点之前我都去过，特别令人失望，大有被忽悠了的感觉。景点建设是很花钱的，“太阳岛”、“山楂树”景区都花费巨资历经了数年打造，或许不久的将来汉阳门花园也会成为名副其实的花园。

                          汉阳门花园

        当然，《汉阳门花园》受欢迎不是因为花园，而是歌曲所传达的旧时光、烟火气和人情味唱进了疫情中武汉人的心：

“冬天腊梅花

夏天石榴花

晴天都是人

雨天都是伢”

“十年冇回家

天天都想家家

家家也每天在等到我

哪一天能回家

铫子煨的藕汤

总是留到我一大碗

吃了饭就在花园里头

等她的外孙伢”。

        都说武汉是座市井味、烟火气十足的城市，疫情之前没怎么觉得。疫情突袭武汉后，全市封城、社区封闭、居民宅家、商店关门，工作、生活秩序全变了，熟悉、琐碎的日子全没了，这时对武汉烟火的向往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武汉的烟火气是过早带来的。端上一碗热干面边走边吃，或者搬上一高一低两个塑料板凳，高凳当餐桌，矮凳当坐椅，在店子门口大快朵颐，这是武汉人一天幸福生活的开始。

        武汉过早的品种真叫多：烧麦、烧饼、汽水包子、牛杂粉、牛肉粉、牛肉面、热干面、糯米鸡、糯米包油条、米粑、鸡冠饺、面窝、油香、油条、生煎包、腰子粉、油饼包烧麦、鲜鱼糊汤粉、鳝鱼面、豆腐脑、汤包、蒸饺、馄饨、凉面、小笼包、炮弹苕粉-----，太多了！老通城、蔡林记、骏骏牛肉面这些老牌子不说，自家周边也有不错的。当年住汉口西北湖，小区门口开了家店叫“金粉世家”，专门卖自家新创的一种牛肉拌面，从两张桌子做起，现在有了连锁店，老板是个女的，刚开店时刹双拖鞋亲自拌面，后来在店里很少见着她了，偶尔碰上也是穿着板鞋在店里指手画脚。台北路有家“黑皮牛杂”，专卖牛杂牛肉粉和面，肉烂汤鲜，吃过上瘾。后来搬到武昌，紫沙路有家“老巷口热干面”，生意比得过附近的“蔡明纬”。粮道街上赵师傅的“油饼包烧麦”，外酥内软，上了巜舌尖上的中国》，每到双休日过早的人站队要站一里路长。积玉桥附近有家“罗氏面窝”，豆粉放的足，又香又泡，而且个头大；尚隆路还有一家店卖生烫牛肉面，牛肉嫩滑，别有风味。武汉人外出几天没有不“欠”过早的。我的老师张建忠先生多年来拍摄了很多武汉人过早的片子，期待着他的大作问世！

        武汉的烟火气也是大排档、靠杯酒带来的。“水饺汤圆猪血担，夜深还有满街梆”，打清末民初起，武汉就有小贩叫卖，街头宵夜的习俗，改革开放以后，吃大排档、喝靠杯酒，不分四季，已然成风。大排档、靠杯酒三镇各处都有，出名的有吉庆街、车站路、雪松路、台北路、保成路、虎泉、广八路、鲁巷、王家湾。其中头牌当属吉庆街，曾几何时一到夜晚，吉庆街人声鼎沸，热闹极了，冬天那么冷搭个棚子生意照样好，连外地人都慕名前来体验一把。可是吉庆街重建后，烟火气差多了。

当年的吉庆街   （图片系转载）

        夏天的夜晚，邀几位好友去靠个杯，点上凉拌毛豆、油炸臭干子、油焖小龙虾、风味烤串，再来份凉面、绿豆汤，的确十分惬意。有时候我在大街小巷溜达，看到光着膀子、大声大气咵天吃靠杯酒的“拐子”们，时常忍不住停下脚步欣赏片刻。眼下，几乎所有的餐饮都大亏，唯独排挡生意比疫情之前上升了150%。对许多武汉人来说，他们的一天从热干面开始，以靠杯酒结束。

        武汉的烟火气在狭窄弯曲的街巷里弄中。置身充满岁月沧桑的街巷里弄，原汁原味的烟火气扑面而来：家门口择菜、洗衣的婆婆，巷子口对弈的爹爹，打着赤膊闲逛的拐子，五颜六色的晾晒衣物，街坊嫂子咵天的笑声和“晃晃室”红中赖子杠的响声，还有芝麻酱拌热干面、铫子藕汤香-----。然而这些老街老巷越来越少，几乎全被高楼大厦覆盖了。

         武汉人熟悉的烟火气正在快速流逝、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