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小小说:一个女人的感情碎片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味道》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已成碎片,终究不会如初。
一个女人的感情碎片
文\张亚凌
莉觉得自己就是过不去那个坎,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知道民已经彻彻底底地离开了自己,可她就是无法说服自己忘记他。怎么会说忘就忘了呢?他曾是发毒誓永远都会疼爱自己的男人!
“不是我不想忘记他,实在是他曾经对我太好太好了。”
莉只能说给松,松其实是民的朋友,还是民最铁的哥们。尽管莉千般不舍万般难过,民还是决然地离开了。莉只能找松诉说,诉说自己的伤心与绝望。
“会过去的,只需时间。” 松总是这么安慰,如电脑程序般,不删不添一个字。
每次,面对泣不成声的莉,松只有耐心地听,松只能耐心地听。松从不评价对错,松觉得情感就没有对错,有开始就有结束。爱,或者恨,都一样。只是这个过程,让人难以接受罢了。更重要的是这人呀,都能享受得了,却都承受不起。
“会过去的,只需时间。”作为局外人的松只能这么安慰莉。
他们如胶似漆恨不能彼此融入的情形,松不知道;他们的裂缝何以拉大到不可收拾只能决绝,松也不知道;松只知道,莉或许只是想释放淤积在心头的难受找一个倾诉的对象。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有点像民的替身。每每这个念头一闪,松就有点哭笑不得了:自己得替民稳住莉。谁叫自己跟民是好哥们,好哥们就有帮助兄弟处理各种事情的义务,自然包括收拾各种烂摊子。
“我就是忘不了他,他曾信誓旦旦地说遇见我,感觉到自己才遇见了值得一辈子珍爱的女人。他说他到死都会爱着我的,他说……”
松看着莉,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好可怜好可怜。男人的誓言,就像唾沫星子,满天飞溅,不等落到地上,就风干了。她咋就抱着男人的唾沫星子不放手呢?可是松不能这样说,松能做的就是静静地不插一句话地聆听。在莉实在哭得受不了时,松就会安慰她,“会过去的,只需时间”。
有时松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冷漠了,自己就不能多安慰几句?可这种心灵深处的疤痕,又岂是别人能碰的?只能自愈。感情那玩意,太复杂太奢侈,谁也伤不起。当然了,不用心不用情,就不会受伤。显然莉没有游戏经验。松每每想到这里,就只有摇头的份儿。
“一抬头,一眨眼,还是他。真的是无孔不入,他对我的疼我的爱,咋能说忘就忘了……”
松觉得莉太天真了,可是松不能说。已成过去,还在想象中充实着曾经甜蜜时的每一个细节,在充实中感动得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多傻的女人。松总不能赤裸裸地说,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是男人的顽疾痼疾吧?松因此觉得莉比祥林嫂还可怜:祥林嫂给人陈述的至少是个活生生的现实,而莉抱着扯着无法放手痛不欲生的,只是一段原本就飘渺的情感。
“会过去的,只需时间。”
松觉得世界上最靠谱的就剩下时间了,时间不会见异思迁不会喜新厌旧,更不会自食其言。
松知道,莉不会很快就放下的。很快就放下的,不是过于理智就是过于绝情,莉似乎都不是。所以莉只能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在别人伤害自己后,再于想象中反反复复地伤害自己。松也知道,容易受伤或者在受伤后不能自拔的女人,其实是心里有爱的女人,就像眼前的莉。有时,松也会边听莉哭诉边在心里恨恨地骂民,你小子拉屎却让我擦屁股,哥们守则里有这一条么?
听莉哭诉,对松,已成灾难。
原本与自己一根毛都没有的事,咋就倒霉得成了垃圾情绪回收站?女人的唠叨不敢靠近,一靠近就排山倒海足以淹没你。松只能很小心地远远地站在一边听,只是听。以至于松都有些害怕遇见莉,不做评论的听,谁说不是一种折磨?
直到一天,莉突然说,我不想他了。松一愣,一个人变得太快未必是好事。
莉有些凄惨地说,我看见他了,看见他很开心地跟几个人喝酒打趣,压根就没有烦恼。他丢了我,就像丢了一块用过的手纸。一块手纸还奢侈得想拥有悲哀?看着莉远去的背影,松突然觉得心头一凛:他真的希望莉没有看开不曾看透啊,那样,她至少是个心里有爱的女人!时间淡化记忆,比事实要温柔得多。想到这里,松突然觉得有点小小的不舒服。
松开始刻意躲开莉,松害怕遇见从心里彻底放下的莉。那将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肯定不再是哭诉时的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