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够想到的一些词汇
北方夏天里,有一种植物开得格外嚣张。那就是大丽菊。花朵硕大,类似牡丹,颜色粉紫,或者嫣红,或者嫩黄,是花中的魁子。大丽菊开的时候,多半是盛夏,枝叶腻腻歪歪地攒在一起,叶子也肥硕,花朵也肥硕。还应了小暑的节气,开得一塌糊涂。大丽菊是属于中年的花朵。
午间时候,阳光过于粘稠,在南北通风的卧室里吃荔枝,一颗颗拨开,露出里面的银白色果肉。隔壁人家里正在播放京剧片段,听不出唱词,只有咿咿呀呀地唱腔。吃一颗荔枝,停下来,听一句京剧,颇觉有趣。又看安妮宝贝的《莲花》,里面有一个叫做善生的男子,清冽干净,在最好的年华里拒绝恋爱,却在一个叛逆的女子面前丢失了内心最初的童贞。
为生活奔忙不止的男人,皮肤被夏阳晒得黝黑。他说我已丧失写作的功底,这个夏季,天天和坚硬的或者柔软的土地打交道,揭开一处处土层,看见新鲜的泥土的颜色,嗅到那些沉香味道。我时常为自己有新的发现而悸动不已。比如,新鲜的土里有蚂蚁的洞穴,一个个家族在那里各有分工,挣扎忙碌,从不懈怠。我打开的土层里,经常会有这样的场景出现,亦会因我的举动造成它们瞬间的慌乱,令我愧疚。我从没有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人在他处不设防的处境里最容易暴露自己的本性。
从不吸烟的男子,喝大量的白酒,借此打开通往人际交往的途道,经常喝醉,熟络地买单,独自一人,回自己的家,身上常有不知怎样获得的伤痕。他亦是有爱的男子,会因忙碌冷落对方而心怀内疚,却从不肯主动解释,他是爱情里的随行客。
时常见到这样的男子,在生活中知道如何打点好自己的事业,并且有一份来自内心的热爱,在幽深河流里,能够自救,不至于沉溺消亡。辜负一些人,也成全一些人。他在正午的白杨树下坐着,眼眸里有星光闪闪,也有火花烁烁,那是谈及他初恋的时候。
他也认识那些大丽菊,喜欢红色。这个正午,他跑去园子里看很久这种花卉,然后沉默不语归来。我在他的旁边,忽然想到一些词汇,那是一些琥珀样的文字,比如隐忍,比如沉默,比如温暖自持。他在这些词里坐着,小型火山一样,即使不爆发,依然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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